一人撐著。雖然從縣城中強徵了幾個文書,但畢竟用著不放心,大事小事依然要他親歷親為。
尤其為了徵發新兵,攫取民心,在島上展開打土豪、分田地工作後。原本在各鄉村擔任甲長、保正的一等戶都劃入了被打擊的行列,縣中基層政權因此被徹底破壞。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應該把一部分老兵轉移到地方,散入各鄉村,以維持基層秩序。只是現在還在戰時,雖然大浹江口之戰大獲全勝,但每日在海峽間巡守的船隻仍不能少,哪裡又能抽出半點兵力。
要重新劃定保甲,要製作新的地契、界碑,同時要保證春耕及時展開,此外還要為軍中籌措糧草,為衢山徵集物資,蔡禾畢竟只是個不第秀才,沒有諸葛之才,每日裡從早到晚,忙得焦頭爛額,從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就這樣日夜不停的忙著,蔡禾眼見著日漸消瘦。到了四月十日夜,在議事時,他昏倒在桌案前。趙櫓急忙找來醫師診斷,卻是腦卒中,撐了兩天,便自去了。
一直以來,為了不給趙櫓、趙瑾增添助力,趙瑜只暗自教自己的親隨讀寫識算,從沒計劃過要在寨中普及教育,希望以此來逐步掌控寨中大權。沒想到因為他的這點私心,卻累死了蔡禾,也害苦了他自己。眼光不能及長遠,氣量心胸皆是不足,有這幾樣致命傷,頭腦再好也是沒用。現在能幫他的人又少了一個,光憑几年來一直閒居在外的至善,如何還能再跟趙瑾打擂臺。
在船上的數日中,趙瑜一直後悔不迭。但間或,也會想起蔡婧,這女孩自幼喪母,如今又失去了父親,蔡禾雖然有兩個侍妾,但又怎會真心待她。cn。成了孤單一人,趙瑜無法想象,她究竟會悲痛得成什麼樣!
上了島,舟山渡上的巡丁人人身著素衣,髮髻上都簪了白花。見了他們,趙瑜雖然心中悲痛早過,仍不得不當眾哭了幾聲,以表孝心。
幾月來,昌國縣城和島上各個渡口、兵寨之間的驛傳聯絡已被蔡禾建起,這舟山渡中,就有著幾匹驢騾充當驛馬。巡丁們給趙瑜牽來一頭健騾,趙琦也跳上一匹驢子,兩人讓隨身親兵在後慢慢跟來,自顧自的揮鞭直趨縣城。
到了城下,卻看到城頭上升起白幡,紙錢在城門前撒了一地。嗚嗚咽咽的喪樂從城中傳來,其間還雜著唸咒般的誦經聲。趙瑜在舟山渡頭就已得知,此時城中正是在做蔡禾頭七的水陸道場。
兩人在城門前跳下牲口,轉交給守門兵卒,便哭嚎著步行進城。進了城中,街道兩側的店鋪、房屋的門前擺著火盆,門頭上懸著白幡,家家都在為蔡禾服喪。
‘做得過了些!’趙瑜暗自想著,又非帝王,哪能如此行事。不過,他也不敢明說出來,畢竟他是蔡禾侄兒、又是女婿,喪事辦得越隆重,他就得越滿意。反正他們也是反賊,倒也不懼有人告他們逾制。
兩人在大街上邊哭邊行,於路人等見得是二郎、三郎到了,便忙在前面引著,蔡禾的靈柩正停在縣衙大堂。一里的路程轉眼即到。縣衙正門前掛起了白燈籠,匾額也被摘下,只有八個兵卒在門口守著。縣衙之上,香菸繚繞,僧侶們的誦經聲,震耳欲聾。這聲勢,估計普陀山的和尚都被綁了來了。
醞釀了幾下,趙瑜便嚎哭著衝進門中,直奔到蔡禾靈前,跪下連磕響頭,放聲大哭。開始還有些作勢,但後來卻真的是悲從中來。多年來,因從小與蔡婧結親的關係,蔡禾待他一直如親兒一般。雖然由於自身的原因,趙瑜跟周圍總是有些隔膜,但比起趙櫓,他更願意親近蔡禾。
趙瑜伏地慟哭,往事在眼前歷歷而過。不知過了多久,趙瑜感覺到有人走到他身邊,一雙小腳映入低垂的眼中。他抬頭看去,是蔡婧。
趙瑜用衣袖擦擦臉,站了起來。女孩兒幽幽地立在眼前,數月不見,她嬌俏的瓜子小臉變得更為尖削,幾乎瘦脫了形。但黑白分明的雙瞳依然清亮,一身素白的孝服,更增了幾分飄逸。她輕聲道:“瑜哥哥,你來啦……”
入夜後,作為喪家孝子,趙瑜在靈前守夜。趙櫓等人前面熬了幾天,現在撐不住,都去安歇了。內間女眷那裡,蔡婧被趙瑜勸去睡了,只有蔡禾的侍妾守著。他的身邊,趙文陪著他往火盆中丟著紙錢。
看著火苗跳躍,趙瑜問道:“徵兵之事,辦得如何了?”
“一個字,難!”趙文言簡意賅。至善不管事,陳五沒能耐,揀選新兵一事其實都是趙文在負責。幾個月獨當一面下來,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比起在趙瑜身邊當跑腿的日子,如同脫胎換骨一般。
“……這次徵召新兵,因是以海上為主,多選漁民。但這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