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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部分

誰要是被它捲走,誰要是被它碰觸,定遭不幸。它會把他們在相互的衝激中毀滅。它把一種不知其詳的非凡威力輸送給它所控制的人。它把時局造成的力量充實每一個碰到它的人,它利用一切製造投射的利器。它使卵石變成炮彈,使腳伕成為將軍。某些陰險狠毒的政治權威認為,從政權的角度看,稍微有點暴動是可喜的。他們的理論是,推翻不了政府的暴動正可用以鞏固政府。暴動考驗軍隊,團結資產階級,活動警察的肌肉,檢查社會結構的力量。這是一種體操,幾乎象一種清潔運動。政權經過暴動會更健壯,正如人體經過按摩會更舒暢一 樣。

暴動在三十年前還有過另外一種看法。對每件事都有一種自詡為“正確思想”的理論,反對阿爾賽斯特的非蘭德①,居於真理和謬論之間的折中主義,解釋、勸告、既有譴責又有原諒的雜碎,自以為高人一等、代表哲理的中庸之道而往往只是迂腐之見。一整套政治學說,所謂的中庸之道便是從這裡產生出來的。處於冷水和熱水之間的是溫水派。這個學派,貌似精深,實則淺薄,它只細查效果,不問起因,它從一種半科學的高度責罵公共廣場上的騷動。

①莫里哀戲劇《憤世者》裡兩個人物,阿爾賽斯特堅持是非觀念,非蘭德調和是非。

該學派說:“那幾次暴動攪渾了一八三○年的成就,因而這一偉大事業的部分純潔性喪失了。七月革命是人民的一場好風,好風過後,晴朗的天立現。但暴動又使天空陰雲重布,使那次為人們一致歡呼的革命在爭吵中大為減色。七月革命,和其他連連突擊而得來的進步一樣,造成不少潛在的骨折,暴動又觸痛了這些暗傷。人們可以說:‘啊!這裡是斷了的。’七月革命過後,人們感到得了救,暴動過後,人們卻覺得遭了殃。

“每次暴動,都使店鋪關門,證券跌價,金融萎縮,市面蕭條,實業停頓,破產紛至沓來,現金短缺,私人財產失去保護,公眾的信心動搖,企業紊亂,資金回籠,勞力貶值,處處人心浮動,波及一切城市。因而險象環生。人們計算過,暴動的第一天使法國損耗了兩千萬,第二天四千萬,第三天六 千萬。三天暴動就花了一億二千萬,這就是說,僅從財政的角度來看,那等於遭受一場水旱災害,或是打了一次敗仗,一個有六十艘戰艦的艦隊被殲滅了。

“當然,歷史上,暴動也有其美,用鋪路石作武器的戰爭和以樹枝木梃為武器的戰爭,兩相比較,前者的宏偉悲壯並不亞於後者;一方面有森林的靈魂,另一方面有城市的肝膽;一方面有讓?朱安,另一方面有貞德。暴動把巴黎性格中最具特色的部分照得鮮紅而又壯麗:慷慨,忠誠,樂觀,豪放,智勇兼備的大學生,絕不動搖的國民自衛軍,店員的野營,流浪兒的堡壘,來往行人對死亡的蔑視。學校和兵團對峙。總之,戰士和戰士之間只有年齡的差異,種族相同,都是一些百折不回的人,有的二十歲為理想而死,有的四十歲為家庭而亡。軍隊在內戰中心情總是沉重的,它以審慎回擊果敢。暴動表現了人民的大無畏精神,同時也鍛鍊了資產階級的勇氣。

“這很好。但為了這一切,就值得流血麼?並且除了流血以外,你還得想想那日漸黯淡的前途,被攪亂了的進步,最善良的人的不安,失望的誠實自由派,因見到革命自己傷害自己而感到幸運的外國專制主義,一八三○年被擊潰的人現在又趾高氣揚起來了,他們還這樣說:‘我們早說過了的!’再加上:‘也許巴黎壯大了,但是法國肯定縮小了。’還得再加上:‘大規模的屠殺(我們應把話說透)雖然成功地鎮壓了瘋狂的自由,維持了治安,但這種血腥的治安並不光榮。’總之,暴動是件禍國殃民的事。”

那些貌似高明的人——資產階級——這樣談著,那些貌似高明的人,很自然地感到滿足。而我們,我們摒棄那過於含糊,因而也過於方便的“暴動”一詞。我們要區別對待一個民眾運動與另一個民眾運動。我們不過問一次暴動是否和一次戰爭花費的錢同樣多。首先,為什麼會有戰爭?這裡,提出了一個戰爭問題。難道戰爭的禍害小於暴動的災難嗎?其次,一切暴動全都是災難嗎?假使七月十四日得花一億二千萬,那又怎樣呢?把菲力浦五世安置在西班牙①,法國就花了二十億。即使花同樣的代價,我們也寧願花在七月十四日。並且,我們不愛用這些數字,數字好象很能說明問題,其實這只是些空話。既然要談一次暴動,我們得就它本身加以剖析。在上面提到的那種教條主義的反對言論裡,談到的只是效果,而我們要找的是事情的原因。

讓我們來看個清楚。

①菲力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