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隔著這麼多個人頭,我依舊能看見那圓心的一點晶瑩閃爍。
雲清學姐知趣地向後退去,試圖融入人群,而人群更加知趣,寧可後腳跟踩到前腳板也層層向外散開,如波浪拂過。
“我葉歡,對著我的良心,對著我曾經愛過的女人云清,真心誠意地希望艾小萌能嫁我為妻,從此與我不離不棄,白頭到老。”
四周配合地炸起無知少女們的一片讚歎。
艾小萌不是不動容的,至少我看見她晃動了一下。
“切,這謊話說的真是情真意切。”
“阿斬,女人太聰明就不可愛了。”
“不好意思,我不可愛很久了。”
“當初你還蠻可愛。”
“那是什麼年月的事兒了?”
“大約九個月之前,你為了再見某位學長一面就貿然報考了廖氏——從此失足,不幸跟了我,還記得麼?聰明女人?”
我腦神經崩裂了一根,想不到他醋勁這麼大,如今還唸叨著。
“我那時童稚無知,才會愛上這麼危險的男人。”
“按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坐看我的妹妹跳入火坑?”
我緊了緊他的手。
其實,是艾小萌和葉歡在坐看艾尋歡跳入火坑。
他們的喜樂就是尋歡的哀樂。
而我,除了和他們一道看著我的男人他如流星隕落,竟毫無建樹。
“如果我不讓他們結成婚,是不是你就不用消失?”
“別天真了——”艾尋歡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已經鑽入人群之中,嘹亮的聲音先我的人直穿到圓心。
“小萌——你不要答應他——”
我在艾小萌的手伸向那戒指的一瞬,猛地屈身撲向了跪在地上的葉歡學長,以猛虎下山的姿態,幾近殘暴地破壞了葉歡學長完美無缺的姿勢,也如願以償地打翻了盒子。
葉歡學長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有些慌亂。
媽媽的,萬一鑽戒劃傷了,不用老孃賠吧……
“小萌,你不能嫁給他!”
“為什麼?”
“他……呃……他和雲清學姐當年也口口聲聲說要白頭偕老的!不信你問在場的,有多少人看見他們當年打得火熱?”
“我不在乎,只要他敢發誓,我就敢賭。”
“他——他——他不過是完成家族義務,完成一年多前那場儀式!”
“我不在乎,只要他這一次堅持不走,我就不走。”
“艾小萌!是誰口口聲聲說愛我的?說什麼想和我親近再親近,什麼到彼此呼吸都聽的見不能再分離——就像上帝創造的雙胞胎,同呼吸,共命運,心靈一直在感應!雖然分離在這人世間,卻終可以找到彼此——”
我驚歎於我的記憶力,也驚歎於艾小萌的巋然不動。
她只是笑著說:
“不必那麼複雜,想和你變成雙胞胎,我只需要去躺在馬路上讓車壓過去就可以了。”
當時我的回覆,如今從她的口裡說出來,卻沒有絲毫的喜劇效果。
我啞口無言,她蹲下來,伸手撿起了那枚掉落在地上的戒指,說,“我好沒用,我說過我今天可能會鼓起勇氣再跑一次,我說過我不會嫁給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我甚至希望雲清的出現讓我知恥退卻,讓我無地自容,讓我有一個退場的理由——可是阿斬,我做不到,我根本就是愛他的——”
艾小萌一根指頭戳到葉歡學長的鼻子尖,“葉呆子,當年我憑勇氣逃走了,今天,我也有勇氣留下來!”
說罷,艾小萌十分壯烈的,將那鑽戒,毫不猶豫地套上了自己的指頭。
我想,女人在愛情面前,總愛搖擺不定。
有的人像雲清那樣不幸,在最不應放棄的時候放棄,在最應該離開的時候回來。
而有的人就如艾小萌這樣幸運,在最應該逃離的時候無影無蹤,在最應該堅持的時候浴血到底。
於是,雲清終究是失之交臂了她的單車少年。
他們在A大萬眾矚目的開始,今天,也在這裡萬眾矚目的畫上了句號。
而艾小萌,在一片唏噓、猜測、質疑、悱惻中,把自己賣了。
我以為我一轉身,艾尋歡他會化作一股青煙彌散了。
他沒有,他在遠處看著我,雙手插兜,聳肩笑笑。
我狼狽地坐在原地,我成了今天最大的笑話。
“學長,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