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傭兵在看清楚面前的景色時,都在忍不住的驚歎——他們或者以自己曾經的出生入死的經歷而自豪,但是現在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前所未見的奇景……他們所立足的地方,是一片谷地的山坡上,而在他們面前的谷地之中,無數建築縱橫交錯的街道,構成了一片比他們記憶中所有的廢墟,所有的遺蹟,或者說曾經到過的城市還要巨大的建築群落……
城市,能夠形容那十幾哩方圓中,幾十上百條的街巷聚合而成的建築群落的,也只有城市這個詞彙。即使放眼望去,所有的建築物都是與他們記憶之中大大不同的,巨石搭建的而成的樣式,但那考究的做工,精細的佈局,龐大的體積無一不是足可以媲美大陸其他地方的任何建築的精品。
然而,這是一座已經死去的城市。
曾經的輝煌如今也只存下廢墟,代表著城市生命的所有部分都已經失去了……沒有磨肩擦踵的居民,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亦或者偶爾經過的旅人……所有的生機,只是那些掛滿了巨石堆磊的牆壁上,青翠,深綠或枯黃紫紅的藤蔓。糾纏著蔓延的爬滿了建築物的每一處縫隙的奇異葉片,大片大片的苔蘚和淤泥,以及間偶爾,在角落之中探出頭來的一點點小小的影子,
……只有那些巨大地、高聳的斷垣殘壁,才是這一片建築往昔雄偉唯一地見證者;哪怕這一片建築群所代表的是曾強極一時的霸權,它們的主人曾經是這個大地之上的唯一聲音。但這都過去了,時光如水,史詩也要化作塵埃。
“這裡……還有人活著嗎?”
克魯澤舔了舔發乾的嘴角,害怕驚動什麼一般擠出一個嘶啞的低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詢問幾呎之外那個引領他們來到此處的灰袍人……只是他視線的遠端,正集中在那個城市最中心的建築上——那大概是一座規模龐大的神殿、或者說祭壇……一大片已經在時光的洪流中被摧毀的石牆,以及斷裂的、巨大的石柱圍造而成的,分外高聳的石臺。但即使已經成為了被植被覆蓋的廢墟,那殘損的外貌留給後人的也只有一個印象——宏偉,非常宏偉
角錐型的尖端被十幾根柱子支撐著,而盤踞在其上,彷彿是某種怪物的石刻雕像正在仰著頭,噴出一大團濃密的黑霧。這些霧氣凝而不散,緩緩升上天空,然後漸漸的混入天空中那一層透過了陽光,卻又模糊的,永遠不散的淺色雲霧中。
“那是虛偽之霧……”
這個問題被另一邊的女法師回答了……這個時候她似乎終於稍微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然後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大多數傭兵沒有聽過的詞彙:“能夠將一座城市的一切都掩蓋在幻象之中的魔法裝置……獨自執行了至少幾百年……這一下真的是發達了……”她喃喃自語一般的解說道,只是不經意的某個詞彙讓所有的傭兵精神一振,從那宏偉的景象帶來的震懾之中清醒。
從城市邊緣連通著森林的棧道上慢慢向下,沿著那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青苔與淤泥的石板地面,傭兵們小心的踏進這城市之中,
這應該是一座至少是大魔法時代的城市,那些掩埋在植物和淤泥之中,簡潔明瞭的建築線條,平整的外壁上簡單但是恢弘大氣豪邁奔放的花紋,配上那巨大的體積和粗獷的材料,散發出一種那個時代的城市所獨有的氣息。
但或者也正是因為如此,行走於其間時,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從宏偉的建築群上撲面而來,雖然它們已經破敗了數百甚至上千年,但正是這種歷史的厚重感覺讓人喘不過氣來。
“阿……雅黑……可惡上古文字……”女法師在一座高聳的石碑前駐足,用一小股奧術的力量扯去盤繞在其上的藤蔓,與厚厚的青苔,試圖從那尚未被時間抹去的條紋中尋找出這座城市的某些秘密,可是很快她就注意到那些文字並不是她能夠理解的東西……於是她低聲的唸誦出幾個咒文,將奧術的力量凝結在腦中,再掃視了一眼那石碑上的文字,然後又發出一個低聲的詛咒。
“上面說什麼?”站在旁邊的傭兵團長皺了皺眉頭。他注意到女法師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了幾分。
“那是惡魔的律言,意思是我們監視著你……貪婪者。”一馬當先的走向另一條街巷,向著城市中央行去灰袍法師開口道。
這句話像是某種魔力的言辭,讓每個人都生生的嚥了一口唾沫——或者是受到那種噴發向上的霧氣的影響,這座龐大的城市之中,那種絕對靜謐的環境實在是使人感到頭皮發麻,而那個灰袍法師此時的話語,和他所發出的細碎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街道中帶出了細微的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