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炳這時聽到顧克勤提到了唐紹儀,心中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他按了按手,示意顧克勤勞坐下說,不必客套。
顧克勤突然話中多了幾分氣憤:“淞滬會戰正酣時,我在一次戰鬥中負傷,正值唐老先生前往探望傷員,不料金山失守,眾人忙著撤退時,唐老先生收留了我。”
“當我恢復後,上海已經淪陷成為孤島,唐老先生見我生活沒有著落,慷慨以房相送。”
顧克勤指了指眼前這幢小樓,繼續說道:“當時,我已經無法與組織取得聯絡,突然聽聞到唐老先生遭遇不測,顧某悲痛萬分,發誓要為唐老先生報此大仇。”
戴星炳突然插嘴道:“國府為唐紹儀先生舉行了哀悼儀式,那是日本特務下的手。”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日本特務所為,但事後許多疑點,加上我在軍統工作過的經驗,我認定唐老先生實為軍統特工所殺,目的是制止唐老先生投靠日本人。”
顧克勤冷冷地說:“在我判定唐老先生的死因後,正好李士群正在上海招募原先的中統和軍統同僚,在聽聞了我的遭遇後,李士群說服了我,因而加入了76號。不過我沒殺過一個原來的同仁,只是在76號電臺負責報務收發。”
戴星炳聽完了顧克勤的訴說,猜想其言非虛,因為唐紹儀的遇刺,國府方面和日軍各執一詞,而因為唐紹儀的威望,在政府要員和普通百姓中也都一直存在著爭議。同時,戴星炳也聽出了,顧克勤並沒有封死自己的退路。
戴星炳開門見山,問顧克勤是否願拋棄賣國賊漢奸的惡名而暗中重新為軍統服務,顧克勤再三猶豫,最終,在戴星炳以民族大義和既往不咎還有加升顧克勤為軍統上校的條件,終於和戴星炳達成了協議。
戴星炳向顧克勤發出了第一道命令,就是讓顧克勤偷偷利用工作之便,用電臺向軍統本部發報,告知自己已經順利抵達上海,準備先行刺殺王天木,爾後再伺機刺殺汪精衛。
就在戴星炳離開顧家後,顧克勤立即趕往了李士群處。
正值中秋佳節,李士群難得在家和老婆譚吉卿坐在院中賞月,聽完了顧克勤的報告,李士群大喜,一個人面對著一輪圓月沉思了許久。
李士群沒料到,丁默邨全力搜捕的軍統少將特派員,竟如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了自己,自己送上門來,這份大功勞讓李士群佔盡便宜。
李士群心思縝密,他不象丁默邨好大喜功,急於求成,他覺得應該利用這個軍統少將特派員做足文章,榨盡一切能利用的價值,然後再抓捕戴星炳。
李士群吩咐顧克勤嚴格保守秘密,不能透露給日本人,更不能透露給丁默邨,事成後必重重犒賞和提撥顧克勤。
李士群吩咐不露聲色,保持與戴星炳的聯絡,極力裝扮成願為中統暗中效命的樣子。在關照了顧克勤相關行動的細節後,顧克勤告辭,李士群興奮地開了一瓶酒,與老婆譚吉卿賞月賦詩對飲。
由於戴星炳在抵達上海時,為了避開搜查,把電臺和記載相關發報頻率的筆記本和密碼本扔進了黃埔江中,所以他再次聯絡上顧克勤時,只能要求顧克勤用上海淪陷前軍統常用用的一個頻段進行發報。
也正是因為他遺失了頻段和密碼本,才無形中使軍統的電臺和密碼得到了保護,免遭更沉重的打擊。
戴笠在收到戴星炳的電報後,召集毛人鳳和黑室的相關技術人員開了個討論會,最終判定,戴星炳隨身攜帶的電臺遺失了。
為了保證軍統電臺的安全,戴笠和毛人鳳作出了決定,拒絕了再派人送聯絡頻率和密碼本的要求,仍用原先軍統的慣用頻率,雖然投靠日本人的76號電臺也能收譯,但刺殺汪偽重要人物已經不是秘密。
戴笠和毛人鳳是作好了最壞打算,假如戴星炳刺殺失敗被抓,以他養尊處優慣了的少將身份,能不能挺過76號魔窟的刑訊都是極大的未知。
當戴星炳再次來到顧家後,顧克勤告訴戴星炳,王天木被76號釋放後,一直住在法租界霞飛路愉園酒店的306豪華套房,基本不出門,也不見客。
李士群倒是經常拜訪,王天木礙於關押期間和釋放後受到李士群照顧的極大面子,倒也與李士群經常談詩論畫,卻從不提政治和軍統及76號。
由於王天木堅決不見日本軍人和特工,為了誘降王天木正式加入76號,日本駐上海領事館臨時代辦加騰也常帶字畫去會見王天木。
由於李士群的靠山是日本梅機關的晴氣慶胤大佐,而晴氣慶胤與上海領事臨時代辦加騰素有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