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將軍,對岸賊將鳴角,向我軍邀戰。”
“多少人?如何動作?”柴紹眉頭一皺,沉著臉追問。
“全軍集結,在河對岸擺了個碩大的方陣!”陳良誠直起腰,大聲回覆。
“找死!”柴紹低聲罵道。把五千多人擠在一起,連左右中三軍都不分,純是一錘子買賣。萬一陣型崩潰,主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可越是這樣蠻幹,對李家軍來說越是麻煩。因為六座浮橋能同一時間殺過河計程車卒畢竟有限,很難形成區域性突破。
“隨他鬧去吧。咱們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明法參軍段志玄上前,低聲向柴紹建議。
這個主意很契合眼前實際。無論對方使用什麼計策,敵我雙方人數上的差距卻在那擺著呢。只要中規中矩地打下去,早晚能將這個方陣擊垮。柴紹想了想,覺得段志玄的話很有道理,笑著一揮手,大聲命令道:“沒錯,他有千條妙計,某有一定之規。讓大夥散去吃飯,卯時三刻集結,辰時按原計劃渡河。”
“散去吃早飯。卯時三個集結,辰時渡河!”傳令兵的大聲呼喊當中,被折騰醒的李家士卒打著哈欠,咒罵著敵軍的親屬,紛紛散開。距離集結時間還有一段功夫,但回籠覺肯定是睡不成了。這種一緊一鬆的感覺最為熬人,讓大夥渾身上下都感到酸澀。可對岸那幫缺德傢伙卻得了便宜還賣乖,嗚嗚嗚嗚,嗚嗚嗚,將挑釁的號角吹個沒完沒了。
角聲淒厲喑啞,順著人耳朵裡鑽進去,然後化作一團團豬鬃,毛扎扎地堵在心裡。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李家軍將士寧願餓著肚子現在就跟敵軍開戰,也不願意忍受這種摧殘。可他們人微言輕,沒有資格質疑主帥的決定。只能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地在晨曦中煎熬,煎熬。眼皮上下打架。
不知道熬了多長時間,終於,對岸的號角聲噶然而止。緊跟著,自家營地的戰鼓炸響開來。隨即,是低階軍官罵罵咧咧地號令。“丟下碗,丟下碗。整隊,整隊,你們這些吃貨。整隊,準備渡河。殺他孃的!”
“渡河,渡河!”雜亂無章的聲音回應著,吃過飯和沒吃過毫無差別。士卒們你推我搡,低聲詛咒,不知道在詛咒著該死的敵軍,還是在詛咒自家上司。隊伍在忙碌中漸漸成形,罵罵咧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河岸。河岸上,薄薄的晨霧漸漸被陽光染成了淡粉,盈盈繞繞,反覆蒸騰。
淡粉色的晨霧中,李家軍緩緩逼上浮橋。排成一條條長龍,齊頭並進。
淡粉色的晨霧將他們包裹。橋下淺灘,是霧氣的源頭。從上游漂下來的屍體被幹枯的蘆葦絆在河道中,靜靜的,一具挨著一具,宛若沉睡。偶爾陽光穿透霧氣,活人的影子立刻灑上死者的眼皮,生者與死者剎那被粉紅色的晨霧連線在一起,分不清哪裡是地獄,何處是人間?
第一章 問鼎 (八 下)
濡水北岸,石家軍早已嚴陣以待。憑藉洺州營前天在無名木橋上大勝的銳氣,士卒們對於即將發生的戰鬥並沒有太多的恐懼。‘洺州營幾百人就能頂住李家軍一整天,咱們五千多人肯定也做得到。’大多數人這樣給自己打氣。‘石寨主挑了一早晨戰,姓柴的直到現在才敢過河,分明是怕了咱們!’很多低階頭目如是鼓舞麾下袍澤。
表面上蔑視敵人,在戰術方面,石瓚則使出了渾身本領。參考伍天錫前幾天的經驗,他把軍中所有使用長兵器計程車卒,無論是長槊手、長矛手還是砍刀手都集中在了方陣的正面,一排接著一排。層層的長兵器背後,隱藏著七百餘名步弓手。在步弓手的身後與兩側,則是手持盾牌和短兵器的朴刀手,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保護步弓手不被敵軍砍殺,同時維持方陣的側面完整,具體能堅持多久很難預料。在方陣的最後,伍天錫和三百陌刀手被隱藏了起來。4。那是石瓚心中的扭轉乾坤的最後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輕易使用。
對於熟讀兵書的柴紹而言,這個大方陣顯然破綻百出。略一斟酌,他便有了應對之道。懷化郎將孫炎武帶領兩旅長槊手從最中間的兩座橋樑上緩緩前進。歸德中郎將李榮和遊擊將軍馬則卿各帶一旅朴刀手登上了中偏左右的兩座浮橋。站在最外側兩座浮橋上的,則是由蔣欽和楊懷兩名校尉所部的朴刀手和弓箭手,側著身子,緩緩向河對岸移動。六支隊伍同時接受身背後鼓聲調節,在推進的同時形成了一個尖錐形。錐形的頂端,正對方陣的中央。
“嗚嗚,嗚嗚嗚——”號角聲夾著晨風,吹得人渾身冰冷。
“咚咚咚,咚咚咚!”戰鼓聲急促如雨,催促人加快步伐。
時間驟然變得很慢,彷彿和橋上的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