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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我道聽途說,多少知道一點兒足球賽的技巧術語、戰略戰術,而有術就有詐、有詭。球場如戰場,跑不出孫子兵法,跑不出三十六計,無非怎樣佈陣、怎樣攻守、怎樣兵不厭詐、怎樣製造戰機,老子“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報怨以德”、“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將欲奪之,必固與之”等等教訓是用不上了。足球場上金戈鐵馬,用盡機心,甚至不擇手段。一得一失,猶如生死搏殺,真的與用兵無異。還是老子說的,夫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以而用之,恬淡為上。可是足球賽卻把這種不祥之器發揮到極致。我總不免想到,這說到底還是人性惡的一種放縱,但卻以一種最美最沒有善惡是非的形式表現出來而已。

足球賽是人生的殘酷寓言。人被動地降生於世,可一旦活著,又不免眷戀生命。不怕死的人不少,怕死的人更多。比之足球賽,開賽的哨子一響,人就開始了他生命旅程的奔跑。每一個人前方都有一個足球。你必須去搶那個球,搶到了還得盤帶過人,張皇四顧,左衝右突;你得留意門的方向,卻經常站錯了位置;你身邊晃過一道陰影,還沒反應過來,球已沒了。一切又得重新開始。你累了,傷了,跑不動了,可你不敢停下來,你爬都要朝那球爬過去。比之累和傷,你更害怕被罰下場。人生儘管慘淡,畢竟只有死神才有權罰你下場;雖然死神常被我們忘記。可足球場上的死神,高舉著令牌,時刻瞪著你,緊隨著你奔跑。你寧願死皮白賴留在場上,多一分鐘是一分鐘,多一秒鐘是一秒鐘。但你還是恐懼,因為結束的哨音總會吹響。到那時,大幕已謝,人生收場。進了球的,沒進球的,一切的汗、淚、血、光榮與屈辱,都只成了下一代人的笑談。足球賽的殘酷就在於此。它將人生的過程縮短到九十分鐘演給你看。說到底,人生比足球賽更為殘酷。在足球賽九十分鐘裡,你耽誤了的時間還可以補時。可是在我們生命的最後一刻,誰有這個權力和能力能對著上帝大喊:請給我補時兩分鐘?

可又正如人生,不是先想清楚了之後再活下去的。今年的世界盃足球賽,我竟然也成了一個熱心的看客,居然還從中體驗到了沉醉和激情。此種沉醉與激情雖然虛幻和短暫,但已經是現世生活的奢侈了。

偶像開始坍塌

黑與白總是被顛來倒去的,可還沒聽說東方可以變成西方;將鹿叫做馬也是常有的事,卻沒聽說大闊佬因為多了幾個錢就可以尊比國王。但在現代國際社會里,原本不可能發生的事都發生了。日本一個東方島國,就因為其經濟實力雄厚,便入列西方七國首腦會議成員國,有資格同西方老大美國圍坐在同一張圓桌上縱論天下大事;比爾?蓋茨就因他富可敵國,一個企業總栽居然享受著國家元首的待遇,西方七國首腦會議忘不了邀請他到場發表高見。

如果認為這是世界變得市儈和勢利了,那就迂闊了。其實世界從來如此,只是我們自己在偽道德理想國裡沉睡得太久了,不能適應現實的遊戲規則。任何遊戲規則都是冷酷的,即便塗上道德釉彩也是徒然的。西方七國不敢排斥日本,不可能是西方大國出於人道主義關懷,當然也不會因為某位日本首相同里根或克林頓是同學,更不可能是日本國庫出錢向誰行了賄賂。日本本身就舉足輕重,成為國際經濟格局中不可忽視的一極,缺了日本,西方國家的許多把戲可能玩不下去。比爾?蓋茨的份量也是明擺著的,他的經濟技術實力和市場成功足以使他獲得在任何高階國際經濟論壇發言的權力。他的實力幾乎構成了對國家經濟乃至世界經濟安全的威脅,以至美國政府千方百計想肢解他的微軟。可微軟不軟,硬挺得很哩。

日本幾乎集所有尖端科技於一身,其經濟的高科技含量堪與美國媲美,成了知識經濟發展最快的國家之一。比爾?蓋茨的微軟就更不用說了,本身就是知識經濟最成功的楷模。可以說,日本也好,比爾?蓋茨也好,之所以能坐上西方七國的牌局,有權要求重新洗牌或換種玩法,都得益於知識經濟。

知識經濟無疑將是人類新的福音,但它對人類歷史的影響將遠遠超越經濟領域,必然影響到文化、政治、軍事乃至宗教等等。單說文化吧,有論者把農業經濟下的文化稱之為前喻文化,即前人教育後人;工業經濟下的文化謂之同喻文化,即同輩人之間相互學習;知識經濟下的文化卻是後喻文化,即人們必須向後輩人學習。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再怎麼功成名就,再怎麼德高望重,都必須承認後輩人比你智慧、能幹,你必須放棄自己固有的經驗,再也別在後人面前扮演權威。未來社會,將沒有公認的權威,沒有被神化的偶像。這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