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太過激烈了一些。楊承祖總領廠衛,我恐怕他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們是不是進宮面聖,在聖上面前分說一下,讓兩方到此為止。”
“我想還是不必了,楊承祖的為人老夫還算了解,只要我還在這個位子上,他就不會做的太出格。他可以不在意一個翰林,但是肯定會在意我這個首輔,再說,現在的情形,升庵那邊,怕是也不大想停下來。你看看那邊。”
金水橋是出宮必經之路,大臣們議論著所發生的事情,人已經上了橋,隨後就停了下來。在橋頭,數名大臣已經張開了雙臂,攔住了去路。在稍遠處,一大群狼狽不堪的文人,正向橋頭走來,為首者,依稀可以看出,正是楊慎。
“他們?他們這是要?”梁儲本能意識到,這事情演變的有點蹊蹺,滿面狐疑的看向楊廷和,後者依舊搖搖頭
“跟我無關,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是可以看的出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這些翰林還有那些攔路的人,未必是商議好的。或許是左順門這一仗,打出了一些人的血氣,也或者是打出了一些人心裡的不平和怨氣,現在有人想要把事情鬧的更大,或是把自己胸中的氣散發出來。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我們所能攔得住的,即便是用首輔的權威,也無法讓他們冷靜。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還有一點,就是我們閣臣不要參與。”
吏部左侍郎何孟春、禮部左侍郎朱希同、禮科給事中張翀、大理寺少卿徐文華……攔路的十幾名大臣,既包含了嘉定四諫這樣出名的言官,也包括了六部裡,一些手握實權的實職侍郎,隨後,那些翰林也加入到了封鎖的佇列中,攔住了所有人散朝之路。
兵部尚書金獻民是從總憲位子上轉過去的,對於言官這些老部下,還是很熟悉,他一步跨出“你們要做什麼,有什麼話,可以說出來,攔著路成何體統,讓開。”
“金司馬,我們不能再讓了。天子以藩王而繼大統,就該繼承先帝血脈,這是天下間最簡單的道理。可是我們卻沒能把道理堅持住,讓他把興獻王,變成了興獻帝,讓興獻王后,住進了慈慶宮。我們一步步讓下去,天子就一步步逼上來,現在連孝廟血脈,也要徹底拋棄掉,我們還該怎麼讓?”
禮部左侍郎朱希同對於禮法,有著一種病態的敏感,他的情緒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兩隻眼睛裡佈滿血絲,拳頭握得緊緊的,咬牙切齒
“今日,眾位翰林於左順門撲殺奸佞,就是為了維護禮法,不讓天子肆意敗壞綱常。我輩忝居朝堂之上,難道只能看著別人為了維護禮法拼命,自己卻只坐視成敗?我們讓的夠多,退的也夠遠,現在,是該大家做事的時候了。”
給事中張翀也附和著“不錯,廠衛鷹犬,凌虐士人,在左順門打傷翰林學士十餘人,內中多有重傷者,我們如果聽之任之,明天,這拳頭就會落在我們的頭上。之前,都察院科道言官無罪下獄者三十有餘,到現在還沒放出來,這筆帳,今天也要算個清楚。我們在這裡,不是為了擋大家的路,而是希望和眾位攜手,擋住那些奸佞敗壞朝綱,離間君臣之路。大明天下,現在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我們今天讓了路,將來,就是整個天下的罪人。”
說到這裡,情緒激動的給事中,忽然撩起袍服下襬,跪在了金水橋上“張某自小讀書,學的就是匡扶天下,輔助君王的道理。君有過,臣當諫之,不聞不問,阿諛媚上,我沒辦法做到。但張某人微言輕,只有和眾位在一起,才有可能讓天子聽到聲音,今日請願,會觸怒天子,張某不敢強求,如果有誰不想參與的,就從我的身上踩過去,張某寧可被同僚踩死,也不願意活著做個應聲蟲。”
他聲音洪亮,所有的大臣,差不多都能聽見,朝著這裡來的人越來越多,一些大臣開始了交頭接耳,議論、或是交流看法。
禮部尚書毛澄來到張翀身邊,伸手將他拉起來“你言重了,老朽忝居禮部,卻不能維持綱紀,真正該跪在這裡的人,是我。今日老朽,與你共進同退。”
一個禮部尚書的分量,差不多可以頂上十幾個攔路大臣之合,帶來的震盪不問可知,一些人忍不住道:“毛老宗伯三思,毛兄慎重。”
毛澄冷笑一聲,伸手摘下了頭上的展腳幞頭“老朽讀了幾十年的書,講了幾十年的道理,臨老卻不如幾個年輕後輩有膽色,我已經覺得有失本分。大不了不做這個官,回鄉務農,也不能寒了同僚的心,更不能背棄我們的道。”
話音剛落,一人分開人群,向這裡疾走“白齋兄不可專美,護禮之事,怎能少了我喬宇。”
吏部尚書,六部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