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設定懸念,描述驚悚,但讓她抒情發想、悲春傷秋,卻明顯有些為難。總的來說,她是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
歌劇舞劇的劇情,在艾亞看來都失之簡單。當然,這也與表現方式有關係。小說時一句話的事,用音樂與舞蹈來表達卻很可能需要一幕劇的時間。太複雜的劇情一晚上根本演不完。經歷過前世光怪陸離狗血噴天的肥皂劇的薰陶,歌劇舞劇想要感動艾亞已經很難,更何況,她本來就缺少一根纖細的神經。
所以,艾亞看歌劇舞劇感興趣的方面與他人不同。歌聲,舞姿,甚至演員的美醜,舞臺設計,燈光道具,都可能讓艾亞感嘆,反倒是別人都看中的劇情,被艾亞排到了最後。雖然也覺得欣賞到美,被美震撼,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喜歡與澎湃,但要她象別的女孩一樣,為劇中男女主角的命運哭泣或者大笑什麼的,艾亞完全做不到。
《淚泉》是個悲劇,到了劇場,坐了下來,看完發下的小冊子,艾亞才明瞭,自己一會兒會很難過很尷尬。因為,劇院裡美麗的少女們,為了表現她們的柔弱與愛心,窸窸窣窣的抽泣聲會在第二幕之後象秋天偷糧食的小老鼠一樣,折磨艾亞的耳朵。這樣的場面,半個月來,艾亞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但經歷得多並不表明她會熟視無睹。所以,只能把小冊子丟在一邊,嘆口氣,給自己做心理準備。
“怎麼?不喜歡?”烏爾見艾亞的表情,微微側過身,小聲問道。
“沒有。”艾亞自己也覺得自己與烏爾之間的情形很微妙。雖然兩人均知對於對方並不會心存愛戀,可論起親近感,對方又遠盛於他人。所以,在交流方面兩人都是習慣性的比較隨性。烏爾既然問起,艾亞就撇撇嘴,也湊過去,拿扇子擋住嘴,小聲道:“我只是一想起第一幕後,這裡可能的場面,有點鬧心而已。”
“場面?什麼場面?”烏爾有點摸不著頭腦,拿著冊子就著第一幕的結束細細看了起來:“喜轉悲……?”烏爾愣了一下,順著艾亞的目光看向那些被男伴細心照顧的嬌美女孩們,登時反應過來,一下笑出來:“簡,你!”
“我怎麼?”艾亞撇了眼烏爾,論起藝術敏感度,這位看起來斯文的紳士可一點也不斯文,神經粗得與自己旗鼓相當,對於身邊場面的關注肯定也與自己相差無幾:“記得上次去看《費加羅的婚禮》,有個女孩笑得太大聲,你當時還一臉嫌棄的表情呢。現在想說我什麼?”
艾亞自認一點沒有嘲笑其餘觀眾的意思,別人看得投入那是別人的樂趣所在,自己有什麼資格比手劃腳,但要影響到自己這位同場觀眾,抱怨一下總是有的。這位當時□裸嘲笑過他人的傢伙現在竟然擺出一付正義凜然的表情對著自己,實在讓人很不爽。艾亞一挑眉,也挑釁地回視。
烏爾一愣,突然笑起來,湊到艾亞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其實,你不覺得場上場下同時表演也是一種樂趣嗎?”
艾亞正想回嘴,轉過頭卻發現烏爾突然轉身,皺緊眉正四處尋找著什麼。艾亞也收了玩笑之心,疑惑問道:“怎麼啦,烏爾?”
烏爾又看了一會兒,一臉凝重地回來坐好,口氣納悶又猶豫:“奇怪,剛才一坐下來,我就感覺有人在看我,可我好幾次回頭,找了半天,什麼都沒發現。應該不是我神經過敏吧
“看你?”艾亞突然想起半個月年自己下船時的那種如火燒般灼熱的感覺,心跳猛地一突——難道是他?!艾亞本能地也學著烏爾回過身去,正想仔細看個清楚,卻突然聽見一陣悠揚的音樂聲,緊跟著,劇場座位席上的燈一起熄滅。演出要開始了。
眼前一片漆黑,艾亞就算存著懷疑,卻也只能回身坐好。只是,此時再美的舞姿與再動聽的音樂已經無法打動她的心緒,她的滿心注意力都在後方黑暗的人群中。
——是他嗎?或者……只是我的幻想
艾亞坐得端莊,腦中卻忍不住浮出各種念頭,正沉浸於於這種悲意中又帶著絲絲甜蜜的情緒中,卻感覺耳朵突然有些熱,一轉頭,就看見烏爾正湊在自己的腦袋旁邊,好象在假裝對自己說什麼的樣子,可眼睛卻是明明白白地向後方看去。
“烏爾,發現什麼了嗎?”艾亞莫名有些緊張,握住座位扶手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硌得有些疼。
“很奇怪。”烏爾的聲音很低,再加上有音樂的掩蓋,就算艾亞離得這麼近也只能模模糊糊地邊聽邊猜:“好象越靠近你那種被盯住的感覺越強烈。簡妮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艾亞看著舞臺上歡快的群舞,沉默好一會兒,才幽幽地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