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些衝擊翻湧的氣流聲、水玉人的長嘯聲、李青嬋的哭叫聲……都彷彿被隔得很遠很遠,聲音微弱了許多。不用多想,我也知道嚴素秋玉掌之中,正緊握著一根鳳頭雲紋的鑲珠金釵。
我的避水神釵!先前我乍聞敖寧與太素公主之事,一時情思恍惚,竟將神釵塞給了嚴素秋,自己卻從隱身的光圈處走了出來,又誤入了水玉人設下的幻界入口。此後所遇事情,件件奇詭莫名,我苦無神釵在手,又不擅長法術,幾乎是難以自保。
只是……
嚴素秋彷彿讀懂了我的心思,她牽起我的手,用一根手指,在我手心裡寫下了兩個字:“同類。”
同類?素秋的原身,本是一株菊花。既是她的同類,莫非這個風儀絕美的少年,竟然也是一隻花妖?
我閉著眼睛,搜腸刮肚地猜想著,水玉人這種凌波的風度,究竟是象哪一種花卉。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只聽見李青嬋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玉人!玉人!”
我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橫臥在地的水玉人。他黑髮披散。先前那種嬌豔勝火的膚色已盡數褪去,周身騰騰的熱氣也隨之消失殆盡,整張臉龐有如玉雕一樣雪白,輪廓優美的唇角,還隱隱可以看見沁出了一縷細細的血絲。李青嬋半跪在他的身前,將他的上半身摟在懷中,臉頰緊貼著他的頭,眼中淚水有如串珠一般,跌落在他的紅衣白衫之上。只是片刻之間,水玉人的衣衫已是被她的淚水打溼了一大片。
四周蘆葦彷彿被最鋒利的刀刃割過一般,大片大片地倒在水中。無數蘆花的白絨在空中飛舞,有如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在他身前約有十來步遠的地方,敖寧雙手負後,立於當地,冷冷地注視著他二人。
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神色如舊,銀袍上一塵不染,顯見得並沒有任何損傷。
倒是敖寧身旁那個氣質高貴的男子說話了,他的眼光卻是關切地望著嚴素秋:“素秋,方才龍太子動用了‘神龍天罡’,威力極大,又能損害人的元神,你們……你們沒事罷?”
嚴素秋轉過頭去,淡淡道:“多蒙君上賜問,在釵光之中甚是安全,方才龍太子與這妖魔相鬥,我們沒有傷著分毫。”
原來這就是東君!難怪……
我這才驚覺身邊還有數人,有含淚呆如木偶的夜光,一旁清麗動人的荷花三娘子正緊緊地扶住她的胳膊。嚴素秋雙眉微蹙,目視著水玉人二人。我的眸光還看見了兩張令我萬分震驚的面孔:有一張面孔上滿是驚奇和歡喜神情的,那是姜虁;另外一張面孔卻是向著水玉人和李青嬋的,那張面孔雖然略顯樸訥而稚拙了些,但卻充滿了憐憫和悲傷。正是泥鰍小黑。
我驚得張大了嘴巴,嚴素秋立即明白過來,說道:“我想有神釵庇護,他們的安全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因為當時小黑心中放心不下,隨後也趕來了二十四橋,恰好那時你落入了幻界入口,他聽說我們已尋得了妖魔的蹤跡,掛念李小姐的安危,定要跟了進來。至於這個姜生,他……”
姜虁搶先說道:“我自然也是掛念你的……安危,所以才死乞白賴的,讓這位仙女姐姐也帶我進來。”我一愣,只聽他又說道:“你是叫十七麼?聽說你是龍女……原來你本人,可比那張畫兒上的還要漂亮。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在河邊浣衣時的模樣……”
我聽他這樣口無遮攔,臉上不禁一紅,忍不住偷偷看了敖寧一眼,卻見他目視水玉人,似乎並沒有聽在耳中。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但心底深處,又有著一種隱隱的絕望。
只聽敖寧冷冷問道:“水玉人,你的功力果然不錯,可惜若是妄想以此橫行三界,卻還不能。你害人無數,現下自己的元神也被我的天罡正氣擊傷,所有法術修為,盡數付之東流。正是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此時你還有何話可說?”
水玉人在李青嬋的懷中抬起頭來,嘴角一牽,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那都是些愚蠢的女人……我最初來到二十四橋,不過是……因為在幻境中呆得實在膩味……可是到了橋邊,我也沒什麼事幹,常常在橋下水邊,呆呆地照著自己的身影……她們總是以為我想尋死,自己哭著叫著過來救我……我不理她們,她們就對我說,只要我肯笑上一笑,或是允許她們留在我的身邊,她們死也甘願……我也不過是順從她們的意思而已,其實,我也寂寞得很呢……嘿嘿,被我施以分神吸魄之術以後,她們就連地府也不用去啦,可以永遠陪在我的身邊,直到魂魄全部消散……”
他勉強抬起一隻指節纖細、修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