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狁狻車飛行的路線從平直變成了傾斜向上,因為仙都玉京築在天上,狁狻總不能直飛向上,從長安外十餘里就開始斜飛入天。遠遠的似乎還能看到下方繁盛如昔的長安舊城,其中卻沒有了縱橫數十里的輝宏皇宮殿宇,佈局也沒有作為都城時那樣對稱完美。
而九天之上的玉京卻和下界的景色完全不同。
這座城是以萬年前落於扶桑的一塊隕石中取出的浮空石製成。每塊浮空石磚能承受六十斤重量而浮在空中,這座都城的城基,包括其上所有的宮室建築都是浮空石砌成。城中築出溝渠、池塘,規劃好森林和花園,引種了下界各城的珍奇樹木,並在花園中飼養妖獸,取其內丹滋養池水和花木,使得所有園景都籠著淡淡的靈光。
城中的房舍因都是浮空石製成,比下界殿閣少了些婉轉秀致之處,卻更加堂皇莊嚴,漆色豔麗浮華。石柱與牆壁雕滿了精美的壁畫,簷角柱頭塑著彩繪蹲獸,不承重的地方則用鏤空石磚透出明明暗暗的光彩。配上園中四時不謝的靈花,道邊青青垂柳,景緻層層遞進,不讓人眼有落空的地方。
因為浮空石數量有限,承載不了更多負重,所以這座城中只住著仙朝皇族和數千宮女內侍。中樞重臣則住在下方的長安城,每日乘仙禽上下朝。只是為了宣揚仙朝實力,震懾四方城主,太祖白衍特地在仙城東部闢出一座迎賓園,供來朝的各地牧守居住。
僅僅是這片臣下住的地方,就已經足夠讓任卿神思飄搖、目不暇給了。任凝把他帶下車來,搖著麈尾笑道:“傳說玉京的景色堪比仙境,雖不知是真是假,卻是比地上的城池更奢華宏壯。這幾日為父要入宮朝賀聖壽,不能陪你,你儘可以在東城遊玩,只是不要走得太遠,以免誤闖內城。”
任卿拱手應是,隨著父親進了為他們準備的客房。
迎賓園中丹樓如霞,層層疊疊地掩在盛開的桃李花雲間,遠看燦如堆錦。住進去之後,那些房間也是極寬闊精美,陳設著各種御供珍玩。浮空石的地磚上鋪著厚可沒至腳面的錦毯,房中設有熏籠,地下又通煙火取暖,儘管空中遠比地面寒冷,呆在房裡時卻溫暖如春。
任凝先要去吏部述職,幾位身為輔官的堂叔自然也要陪他同去。任卿獨自留在迎客園中,白天看書和煉習鍛體法,天色晚些就會到園中散心——園中白天有不少女眷遊玩,他仍舊把自己當成前世那個未曾成婚的成年男子,極看重男女大防,只有在女眷都回去之後才肯出門踏青。
不過月下游園也別有一番趣味。花木上的靈氣在月光下更為清晰,像是給樹叢上披了一層輕紗。淡淡花香融入月色,紅色樓宇在夜色下深沉厚重,比之白天的豔麗宏壯又多了幾分靜謐之美。
任卿提燈照著花樹,曼聲吟道:“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兩名陪他出行的護衛高聲笑了起來:“郎君已入武道,還有什麼生年不滿百?哪怕是武士的壽數也不只百年,郎君將來肯定能突破到宗師,起碼四百年是跑不了的!”
他有點文人憂思不行嗎?現在天下又不太平,就不許他代百姓發一句“逝日長兮生年淺,憂患眾兮歡樂鮮”的哀嘆嗎?
所以他討厭武人,這種時候淨會破壞氣氛!
任卿的詩也吟不下去了,安安靜靜地順著小徑往園門走去,打算迎候任凝他們回來。然而走到一處花圃外,空中忽然湧動起淡淡腥氣,破風之聲從頭頂傳來,一個身著窄袖胡服,滿身血汙的孩童重重地從頭頂摔了下來。
一名護衛護住任卿,另一名伸手揪住那孩子的腰帶,把他拎過來看了一眼,立刻臉色大變:“他左腿已斷,右肩骨中了一記裂骨手,像是被人從那邊扔到這裡的。不知什麼人會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毒手,小郎君你看”
話未說完,一道利風便從黑暗中悄悄發出,卻被那名護衛發現,手疾眼快地抽出劍磕了出去。清脆的金石交擊聲在夜空中響起,兩名黑衣人沉默地從花圃中躍出,瞄著那個小孩揮劍。
任卿眼前一花,他的護衛就衝上去和刺客戰成了一團,刀兵之聲在夜裡清脆地響起,帶著懾人的血腥殺意。他衝過去護住了那孩子,毫不畏懼地直視刺客,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在京師重地擅殺良家子,是置國家法度於何地!”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又帶著孩童特有的尖利,遠遠地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