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在此。方才聖上明明是說‘沈予此次前去姜地平亂有功,功過相抵,他擅自離京之事朕就不予追究了’。聽這話的意思,不該是說沈將軍平亂有功,才功過相抵的嗎?那與他今晚搶得匕首的彩頭有什麼干係?這彩頭的賞賜還沒給呢!”
淡心此話一出,聶沛瀟立刻被堵得無話可說。這個小小婢女竟是抓住了天子話中的漏洞,可是她又說得沒錯。方才皇兄的確是說沈予“平亂有功、功過相抵”,與今晚奪得匕首的賞罰沒有一絲干係……
聶沛瀟與出岫皆是大為無奈。天授帝聞言反倒挑眉,神色莫測地看向出岫:“連夫人的婢女都如此伶牙俐齒……該不會是夫人事先設計好的罷?雲氏想為姑爺謀求高官厚祿?”
出岫心中一驚,正待起身回話,只見淡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抬眸看向天授帝:“奴婢斗膽,還是有話要說。”
天授帝轉而看她,冷冷吐出一個“說”字。
淡心不愧是雲辭教匯出來的大丫鬟,此刻面對天授帝迫人的勢氣竟沒有一絲畏懼,吐字清晰流暢:“聖上您方才說‘雲氏想為姑爺謀求高官厚祿’,這句話真真是冤枉了我家夫人。”
“哦?”天授帝不耐地蹙眉,以為這小小奴婢要為出岫開脫。
豈料淡心神色沉穩盈盈回道:“剛才沈將軍懸於半空中時,是您親口說的‘沈予若連這點自救的能力都沒有,朕為何用他?為何要許他高官厚祿?’這話難道不是您自己許諾沈將軍高官厚祿嗎?那又關雲氏什麼事?”
第195章:摘星夜宴誠王府(六)
淡心的這番話說得實在大膽,明面上是指天授帝說話前後矛盾,暗地裡卻是指他沒有兌現承諾給沈予行賞,而且還冤枉雲氏。
出岫在旁聽了著實一陣心驚,立刻行禮請罪:“妾身的婢女出語無狀,還望聖上恕罪。”
聶沛瀟也反應過來,開口幫腔:“皇兄,切莫和一個小小婢女一般計較。”
天授帝並未回話,只從座上起身,雙手揹負走到淡心面前。他的皂靴上繡著長盤金龍,威嚴凜然,淡心跪在地上瞥見那雙靴子,這才感到一絲後悔之意。她齒間咬著自己的舌頭,口中傳來一陣刺痛,以此來提醒自己行事毛糙,給出岫添了麻煩。
而天授帝依然不語不動,也不去看淡心,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他忽而轉身看向沈予,冷聲問道:“你認為這婢女說得有道理嗎?”
這明顯是要將難題扔給沈予了。倘若沈予回答淡心在理,便是間接斥責天授帝沒有踐約;倘若他回答淡心不在理,只怕天授帝會順手推舟給淡心治罪。
沈予與淡心相識多年,自問這話實在難以開口,更何況淡心的話中句句維護他,他又如何能反咬一口、恩將仇報?他唯有保持緘默,不予開口回答。
天授帝見狀長嘆一聲,自行替他答話:“看來你也覺得朕說話不算數了。”
“微臣不敢。”沈予連忙跪地回道。
天授帝卻沒再多說,也沒有發怒的跡象,只一徑抬首望著天際那輪新月,良久長嘆:“朕貴為一國之君,怎能在一個婢女面前失言?沈予你來說,你要什麼賞賜?”
“聖上!微臣惶恐!”沈予很是訝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天授帝卻是臉色更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既然朕方才都說了,要許你高官厚祿,而如今你也安然無恙地從摘星樓下來,那自然是要踐言……否則,朕豈不是要失信於出岫夫人和她的婢女?”
天授帝說到最後一句時,還隱隱帶著些似笑非笑的意思。他邊說邊瞟向出岫,陰測地再道:“沈予若是不說,不如夫人來說,朕該賞賜什麼高官厚祿給他?”
出岫立刻垂眸回道:“妾身一介婦人,不懂朝政大事。”
氣氛忽然變得凝滯起來,無人敢再多說一句。半晌,但聽聶沛瀟遲疑著說道:“臣弟斗膽有個提議,還望皇兄莫怪。”
“說罷。”天授帝的語氣稍有緩和。
“您登基時曾經大赦天下,文昌侯闔府也在大赦的名單之內……既然沈將軍該賞,臣弟斗膽提議,請求恢復文昌侯的爵位,由次子沈予承襲。”聶沛瀟頓了頓,重點是在最後一句:“與此同時,撤銷沈予的從三品將軍一職。”
此話無異於平地驚雷,這下子不僅沈予和出岫難以置信,就連天授帝本人也沒有想到,聶沛瀟竟會說出如此請求。天授帝看向這個九弟,見他面上坦坦蕩蕩毫無遮掩,便也想到了他話中的深意——
侯爵之位有無實權,全由皇帝說的算,倘若只是恢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