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踹在對方肚子上。隨著悽慘的號叫聲,一陣秋風從吳淞口襲來,眨眼間吹散了江邊的大霧。
碼頭白色的燈光下,是個捂著肚子的男人,手中抓著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小孩穿著名牌童裝,可憐地大聲哭喊著,男人狠狠地用手堵住他的嘴巴。
後面年輕的警察們迅速趕到,舉起幾把手槍對準男人。剛被打中一拳的田躍進嘴角還淌著血,焦急地喊道:“全都把槍放下!”
所有手槍都放下了,慌亂的男人掏出一把尖刀,架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突然,小男孩拼命咬住男人手指。
刀子隨之掉落在地,警察們乘機往前急衝,小孩已逃出男人的雙手,轉身往後跑去。
“不!”
田躍進話音未落,男孩就從碼頭掉了下去—身後就是黃浦江。
黑夜裡一記落水聲,濺起無數冰冷的水珠,拍到飛奔而至的老田臉上。
那個男人已被兩個警察壓在地上,小孩卻在秋夜的江水中掙扎。田躍進不假思索地脫下警服,縱身跳入波濤洶湧的黃浦江。
好冷!
冷得刺痛每根骨頭,快要凍僵的剎那,他才探出水面看到小男孩。深吸一口充滿鹹味的空氣,一個猛子扎到渾濁的泥水下,舉目望去如黑暗地獄。終於,他抓住了男孩柔軟的腰,竭盡全力讓他的頭浮出水面,手臂夾著小小的身體,回身往碼頭游去。男孩雙手雙腳亂動,幾次差點掙脫,害得他也一點點下沉……他猛吸一口空氣,卻嗆進一口髒水,肺葉難受得像要爆炸。
眼看就要摸到碼頭了,警察們接住男孩上半身,硬生生把他拽上岸去。泡在江中的田躍進,腿肚子卻不由自主地抽筋。他還想抓住那些年輕人火熱的手,卻眼睜睜看著他們遠去,自己漸漸沉入黑暗水底。
雖然緊靠碼頭,這裡卻是黃浦江的深水岸線,深得宛如通往另一個世界……
怎麼還沒沉到底?四周全是黑暗的淤泥,還有百年前的沉船殘骸。
水,骯髒的冰冷的水,再度湧進鼻子和嘴巴,灌滿筋疲力盡的肺葉。
在無窮無盡的深淵,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瞬,他看到漆黑渾濁的水底,閃過幾束柔和的光,照亮一條紫色絲巾—不,是巧克力般光滑的絲巾本身,反射遙遠水面上的月光。誘人的絲巾像條水蛇,圍著一個美麗白皙的細脖子,在急促的水流中越收越緊,也纏繞在他的頸上……
啊,終於看到了,看到了那張臉,那張絕望的少年的臉。
這不是幻覺。
謀殺似水年華 第二章
外灘三號。
五樓餐廳,響起淡淡的藍調,還有以英語為主的各種語言。每張桌上的高腳杯都盪漾著鮮血般的紅酒,令人有身在異邦的幻覺。
菲籍侍者端來橙汁,小麥輕啜一口,看著窗外的黃浦江。若回到八十年前,還會看到張著巨大翅膀的和平女神像,如今只剩同樣古老的氣象訊號塔。江面上穿梭著數艘遊船,閃起花花綠綠的燈火,竟不像這人間所有。
心底忽然一涼,不知為何想起忘川水。
對岸的陸家嘴,依次閃耀著東方明珠、金茂大廈,還有啤酒瓶扳手般的環球金融中心—就像描繪未來的科幻電影片段。白天,她就在其中某棟摩天樓上班,卻從未像今晚這樣隔江遠眺,如同在看一堆金屬與玻璃的模型,全無絲毫的人間煙火氣息。
“你在看什麼?”
對面響起年輕男子的聲音,她尷尬地笑了笑:“從沒這麼看過我工作的地方。”
他端起紅酒嚐了一口:“是那棟樓啊,我家在四十九層投了個科技公司,最近決定要追加五千萬投資。”
“哦。”
輕描淡寫回了一聲,小麥的笑容還是極不自然,漸漸讓相親冷場。對方已口若懸河地說了半小時,話題不離財經與房市,從國務院發改委的宏觀調控,到浙商溫商的私企八卦,足以去財經頻道做評論員了。
“對不起,剛才一直在說自己感興趣的,大概是受家族環境影響,父親要求我三年內必須接班。”他長得還算不錯,白淨高瘦,就是普通話不太標準,“請說說你的愛好吧。”
“我?愛好?”
這個問題可難倒了小麥,她低頭憋了勁想,卻沒有任何值得自豪的愛好—追看日劇?打CS通宵?泡晉江耽美閒情?在家做瑜伽?休息日睡懶覺?怎麼每樣都是足不出戶!
“每個人都有愛好啊,我最大的愛好是自駕遊艇出海。”
男子自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