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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等到秋收回來,小麥已一口氣唱了十幾首歌。

“你到底唱不唱啊?”

她硬把話筒塞到秋收面前,他卻恐懼地退到角落裡。

看著沉默的少年,小麥越唱越難過,全是超級絕望的歌,幾乎不把人唱哭不罷休。

最後,她唱了一首鄭秀文的粵語歌,有個超長歌名《薩拉熱窩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幾年前,小麥在電視上看過一個新聞——內戰中的濃黑孤城薩拉熱窩,一個塞爾維亞族小夥子與一個穆斯林族姑娘相愛,兩個民族正經歷血腥的互相殘殺,卻無法改變兩個人的深情。他們決定尋找一個自由天地,冒險逃出戰火蔓延的危城,卻在穿越戰線時,雙雙中槍死亡!鄭秀文的《薩拉熱窩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就是獻給那對異族小情人的——

“是對青春小情人,眼睛多麼閃又亮,像晴天留住夏天,每度豔陽笑也笑得善良。男士是個高高青年人,女的嬌小比月亮,二人都承諾在生每日共行,縱有戰火漫長。縱各有信仰混亂大地上,戰鬥要把各種民族劃開,他跟他始終從沒更改立場,永遠共勇敢的理想唱這歌。”

雖然,田小麥的粵語發音一塌糊塗,卻先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也把秋收感動得一塌糊塗。他完全理解歌詞的意思,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嘴角微微顫抖。昏暗的包房光線裡,他那雙帶著淚光的眼睛,也把她的眼淚催落。

最後的副歌,小麥彷彿已身處遙遠的薩拉熱窩,拽著來自不同世界的小情人……·

“戀情懷做依靠,沿途甜或酸仍然互相依靠。戀從無要分宗教,無民族爭端,常寧願一生至死都與你戀。情懷作依靠沿途甜或酸,仍然互相緊靠,戀從無要分宗教從未懼槍炮,常寧願一生至死都與你戀!”

唱完最後一句,包廂裡驟然安靜下來,她卻抓著話筒大喊——

“我好羨慕薩拉熱窩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可以雙雙擁抱死在一起!”

沙啞的少女嗓音響徹這間小小的包房,也讓秋收驚訝地瞪大眼睛。

忽然,他從背後抱住了小麥,輕輕地說:“不,我不要這樣,我要我們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如果不能在一起,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十八歲的少女,心中總是這樣夢幻而衝動,秋收卻已預感到了什麼,冷靜地回答:“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活下去!”

小麥默默看著他的眼睛,半晌才說出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結賬離開好樂迪,他們快步走向地鐵站,秋收問:“要回去了嗎?”

“不。”

兩人坐進地鐵,還是返回莘莊的方向,卻提前在錦江樂園站下車。

她帶著少年上到地面,隔著滬閔高架,看到一座巨大的摩天輪。

走過馬路就是錦江樂園,上海最老的遊樂園,裡面有旋轉木馬、雲霄飛車、飛碟船……

已是下午四點,小麥匆忙買了兩張門票,拖著秋收跑進錦江樂園。

他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好奇地看著轉來轉去的怪物,聽著遊人們刺激的尖叫聲。

小麥帶著他徑直來到摩天輪下,坐進吊在大轉盤裡的艙位,像個小小的空中房間,此刻只屬於他們兩個人。

摩天輪緩緩轉動上去,秋收害怕地看著窗外,好像隨時會摔下去。他們一點點遠離地面,遠離這個喧鬧的塵世,遠離這個冰冷的人間回到只屬於兩個人的地方。掛在摩天輪上的短暫時光,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他們了,隔著玻璃眺望夏日的上海,就像眺望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小麥緊緊抓住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安全。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無聲地看著外面,撫摸她的頭髮和脖子。

即將轉到摩天輪的最高點,她咬著他的耳朵說:“傳說只要在摩天輪上許願,就一定會實現。”

她閉上眼睛,在心底許了願。

終於,來到摩天輪的最高點,距離地面達到108米,相當於幾十層樓的高度。

他們可以看到幾乎半個上海,螞蟻般密集渺小的汽車,無數不斷長高的建築,像一片雜亂無章的森林。把視線投向另一個方向,還能搖搖眺望到佘山,那時五年期他們分別的地方。佘山那頭就是搖搖欲墜的夕陽,金色的光芒穿過空氣,灑在這對少男少女的唇上。

“秋收,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小麥整個人倚靠在他身上,如一株攀援在大樹上的藤蔓,“明年、後年,甚至,十年以後?我們還能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