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足了。
當年醒過來,以她特工的身份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對上床前守著她的那一雙雙焦急的眼,她差點以為自己進入了仙境,古裝扮相的美人,無論男女,皆是衣著華麗,美崙美煥。女強男弱沒關係,要不是後來知道,生她的居然是個男子,她還是比較滿意這個世界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個男人生的,不禁渾身不對勁,以致於面對著那個生她養她的爹爹時,她總有種不知道手該往哪兒放的感覺。幸好那個男人沒有表現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否則她真怕會當著他的面吐出來,問題是,後來她發現,自己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哥哥
不遠處的院牆邊有人冒頭向這邊看了看,又縮了回去。一會兒功夫,貼身護衛秋華伴著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走了過來,那少年一雙亮晶晶的眼,襯著雪白的肌膚,顯得有些弱不禁風,正是服侍哥哥的連兒。見到他,鳳墨涵心頭不禁一陣惡寒。這個連兒,來府裡不過三年,初來時不覺得,興許是近墨者黑,現在變得和哥哥越來越像,生得嬌弱就不說了,那是沒辦法,說話卻也低低柔柔,還說不到三句就羞紅了臉,一個大男人,總是臉紅算什麼事兒啊!其實不是人家不對勁,這裡的男人都這樣,不嬌的反倒是異類,只不過鳳墨涵自己沒覺得罷了,她突然出現在這個乾坤顛倒的世界,一切與她以前看到的截然相反,難免不適應。
對著連兒,鳳墨涵淡漠地點了點頭,眼光沉靜,仿如秋水,落在連兒的臉上,不帶一絲波瀾。
連兒則相反,每次對上這張比名滿天下的無塵公子還要俊俏幾分的臉,都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心中卻要惋惜一番:這樣出色的一張臉,雖然說生在女子身上顯得柔弱了些,卻是美得令人不敢直視,可惜他的視線滑過鳳墨涵略顯蒼白的唇,落在她的右手上,那隻手軟軟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她一直動的,都是左手。
聽說涵郡主原本是靜親王最疼愛的女兒,從小就聰明伶俐,才識過人,人又長得漂亮無比,若不是八歲那年被混入王府的刺客傷了,成了殘疾,只怕親王府世女的頭銜也不會落在金安郡主的頭上。說起來,涵郡主的父親曾是靜親王府的正君,當年以安國王子兼國中第一美人的身份嫁入月國,是何等的風光,可惜嫁來不過三年,月安兩國的結盟就成了一紙空文,月國派出大兵,將安國歸入了自己的版圖。他當初年少輕狂,於大殿上辱罵今上,皇上一怒之下要將他賜死,多虧了靜親王念著舊情,一再求情,最後被貶為侍寵,皇上又另給靜親王娶了一門正室,卻是宰相童紀雲的胞弟,京都才子童紀平,金安郡主就是他所生。
開始幾年,靜親王請了不少名醫,用了不少靈藥,就連宮裡的太醫也出動了,只盼著能讓涵郡主始終曾經的聰明樣兒,可惜不管什麼靈藥服下,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起色。據太醫正說,涵郡主的頭腦中有異物,就是這東西使她成了如今的模樣,可頭不是手腳,還能動刀剖開,只得就這麼拖著,慢慢的,靜親王也就失去了讓這個女兒恢復的興趣,任憑她在王府別院養著,忙著培養別的女兒去了。好在金安郡主也聰明,以前風頭給涵郡主蓋了下去,涵郡主一出事,她倒冒出了頭,成了靜親王府最受寵的郡主,美名、才名皆在外。
“涵郡主,世子遣小奴過來請郡主過去,說是府裡來人了,要接你們今兒個回去。”見鳳墨涵臉上微微露出了不耐煩,顯然是等不起了,連兒回過神來,趕緊稟道。
鳳墨涵直起身,隨手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截枯枝,半蹲著用左手在地上劃了幾個字:“為何?”
連兒偏著頭看了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垂首作了個揖,說道:“回郡主,府裡的管事說,今兒一早,樂郡主卒了。”
樂郡主?鳳墨涵一臉茫然,半晌方記起那是自己的大姐,雲側君的女兒鳳永樂,只不過大自己六歲,這就死了?怎麼死的?自當年成為鳳墨涵後,多年來她一直深居王府別院,和這些所謂的“親人”見面不多,一年頂多那麼一兩次,倒是沒多大感情,鳳永樂不過是她眾多兄弟姐妹中的一個,對於覺得不相干的人和事,她一向是自動排斥在外,不予記住的,何況鳳家姐妹多,人人都見過,她看著全都長得差不多,也不記得誰是誰,是生是死,對她來講也激不起什麼波瀾,反正人總是要死的。
她的臉上沒有哀痛,沒有驚訝,什麼表情也沒有,這個樣子看在連兒和秋華的眼中,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底暗歎:涵郡主看來和從前一樣,人依舊犯糊塗,休養了這麼些年,吃了這麼多靈藥,看來這傻勁兒還是沒有半分好轉,連自己的姐姐都不記得了,枉自樂郡主年前還來探望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