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撲閃著善睞的明眸,笑道:“臣妾倒覺得恪貴人是個心直口快之人,恪貴人一定是有她的好處,才能得福臨如此寵愛的!”
順治捏捏她的懸丹鼻,笑道:“這話怎麼聽起來有股醋味兒?朕是擔心恪貴人平素太過孤高自許,對你失了禮數,惹你生氣!”
淑懿輕笑道:“福臨再寵愛恪貴人,臣妾只相信在福臨心裡,臣妾與旁人是不一樣的?又怎麼會吃醋?更何況恪貴人對臣妾禮數週全,還給臣妾彈了支曲子呢!”
順治驚訝不已,淑懿就把恪貴人如何怕宮人遷宮弄壞了琴,帶了琴出來,又如何給淑懿彈曲子一事,說給順治聽了,只略去了康嬪為難恪貴人一節。
順治拊掌道:“果然淑懿就是最得人心的,恪貴人的琴,可不是誰想聽就能聽的,朕有時候想聽曲兒,還得瞧著她高興才成呢!”說著,又凝神思慮起來,“恪貴人這樣的性子,與康嬪同住一宮,也不知能不能合得來?”
淑懿心道順治還真是個聰明人,只是他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想到佟佳氏,淑懿一陣咬牙切齒,眉頭一皺,又笑道:“福臨過慮了,康嬪想必不會苛待恪貴人吧,你若是不放心,待說話說起來時,旁敲側擊地探探恪貴人的口風就是了,臣妾看她也像個爽利人,應該是個藏不住話的!”
順治微微點頭,淑懿又笑道:“福臨前些日子夢魘,雖然後來與臣妾說笑一陣過去了,可臣妾想起來,總覺得不自在,別是有什麼兆頭吧!”
順治對鬼神預兆之類的事,倒是無可無不可,只不忍卻了淑懿關心的好意,忖了忖道:“也罷,朕就找阿克敦來為朕解解夢吧!”阿克敦是個薩滿法師,宮中有大事時,總是請他來做法,他又會占卜,解夢,順治自然而然地也就想到了他。
順治坐下來又與淑懿閒聊了一回,批了兩個時辰的摺子,待用了午膳,歇了晌,才回養心殿去。
才進養心殿,敬事房的何公公就捧了綠頭牌上來,順治看也不看,淡聲道:“恪貴人!”
吳良輔和何公公都是一愣,還是吳良輔仗著是御前的人,小心翼翼道:“皇上,您已經連著兩天都去恪貴人那兒了,今兒是不是去……皇后娘娘自從冊立為後,您還沒踏進過長春宮一步呢!”
“放肆!”順治端著青瓷福字茶盞,向龍案上重重一撂,嚇得吳良輔慌忙噤了聲,“今兒又不是初一十五,朕想去哪個嬪妃那裡,就去哪裡!”
吳良輔只得諾諾稱是,額頭上不知不覺沁出一層冷汗來。
過了十幾日,初夏的炎熱緊攫著春的尾巴,款款到來,柳陰漸濃,紅紫成塵,芳菲淡去。
這日恰好是嬪妃們給皇太后請安的日子,皇后晨省過後,就領著一眾嬪妃向慈寧宮而來,可巧順治才下了朝,正坐在正殿的花梨炕上,倚著個青緞蒲團,吃廣東才貢來的山竹。嬪妃在慈寧宮見著皇上,各各歡喜,請安落了座,孝莊又拿出山竹來賞給她們吃。
孝莊悠然笑道:“白天長了起來,更覺得一早一晚清涼舒爽,你們年輕,自然是畏熱的,夜裡也不要蓋得少了著了涼!”
嬪妃們紛紛地答應。順治端起香薷飲,喝了一口,道:“太后提起夜間之事,兒臣倒想起來了,上回兒臣給太后提過的夢魘之事,前日已遣吳良輔去請過,不巧薩滿法師正在閉關,也不可打擾,好像他說今日出關來著,這就能進宮來為兒臣解夢了。”
孝莊篤信鬼神之事,又兼順治向她提過,這回又提起來,一拍腿,道:“可不是嗎?事不宜遲,吳良輔,這就去請阿克敦來為皇上解夢!”
吳良輔躬身打了個千,道:“奴才也一直為皇上操心著這事兒,所以今兒一早,就差人把阿克敦召進宮來了,此時正在外頭候著呢!”
☆、41第四十一章 淑懿反間
孝莊忙道:“還不快請進來!”
吳良輔領命去請;一時帶了一位書生模樣的人進來,穿著絳紅的緞袍,外面套著柳黃團壽對襟褂子;孝莊端然一笑;道:“怎麼今兒換了這副打扮?哀家又不是喚你來抄寫文書的?”
阿克敦儒雅的神態絲毫不像個法師;他溫和笑道:“吳公公已經對我說了;臣不過替皇上解夢而已,又毋須登壇作法;因此也用不著那樣繁瑣了!”
孝莊讚許道:“大巧若拙,阿克敦不愧是世外高人。想必吳公公已經對你說了大概。”
阿克敦拱手道:“是;臣想聽皇上再說得仔細些。”
順治聽了;拿起旁邊宮女遞上的熱手巾,擦了擦手,就又把那天做的夢詳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