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敲門聲,說了一聲“進來”,抬眼見是廉潔,便抬手抽掉了頸子上絨絨的圍巾。
廉潔放下一大摞資料,甘文清推到一邊,指著手裡的案卷,問:“這個,哪兒來的?”
廉潔看了一下,說:“這個……那個,甘律……”
“我說過,不碰刑事案吧?”甘文清看了一眼廉潔,站起來,轉過身,踮起腳去夠書架最上層的一本書,“從哪兒弄來的,還弄回哪兒去……交通法庭那邊交辦下來的法援案件,我去就好,我交代你的事情,抓緊……哎!”
“文清姐,夠不著說一聲嘛。”
甘文清側了側身子,踉蹌了一下。
“小心!”
手臂被扶住,甘文清穩住了身子,回頭看清來人,著實的愣了半晌。
“文清姐,怎麼,看見我高興的,都說不出話了?”
韓君南的語氣快活,帶著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孩特有的青春活力。甘文清看著他,腦子裡有一瞬的空白,廉潔在一旁輕笑,她立刻回過神來。
“君南,這麼早,怎麼……”甘文清撓了撓頭,“不是,你沒上課?”
“我是來實習的。”韓君南笑,露出白燦燦的整齊的牙齒,“文清姐,以後我就得喊你師傅了。”
“我?”甘文清手指指向自己,笑,“別開玩笑了,放著你父親那麼好的師傅,來跟我?”
“文清姐。”韓君南叫住甘文清,“律協那邊兒備案的期限快到了,別的所都已經滿額,你如果不要我,我辛辛苦苦合格的司考成績可就作廢了,我父親——那個老頭子,你還不知道,見死不救,說他收山了,最後一個門生就是……”
他撇撇嘴,看著甘文清。
甘文清開始撫額,猶豫了一下才說,“司考成績出來這麼久,你怎麼這麼晚才開始找實習單位?”
“因為我還沒有想好,那時候,就是考著玩。”清爽又孩子氣的笑容浮在韓君南臉上。
☆、【02】你說可人如玉,與子偕臧 15
甘文清看了韓君南一眼,“你不是辛辛苦苦考的麼,這會兒又變成考著玩?”
“文清姐文清姐,姐姐姐……”韓君南疊著聲兒的喊甘文清,“幫幫我吧,嗯?我給你揉揉肩膀,累了吧?”
甘文清抿嘴。
“就當可憐可憐我,那老頭子的脾氣別人不清楚,文清姐你還不曉得?不說旁的,我也知道這麼著不妥,可那老頭子說了——就你這分數,我舔不下來這臉,文清肯收你是你的本事,人要不收你,你今年給我重考去——文清姐,你說,我能怎麼著呀?”韓君南振振有詞。
“要不,我幫你問問別的律師……”
“不用問了,都滿額了,現在有資格帶實習律師的,就您一人。”
甘文清不出聲了。
廉潔在一旁悶笑一聲,被甘文清看了一眼,忙低頭佯裝在桌上找資料。
“君南,這麼著你看行不行,你要實在堅持,律協那邊,就掛我的名,我給你找其他律師……不是我不收你,主要是,我從來沒有帶過實習律師,也不想誤人子弟……”
“文清姐,我不是要掛名的師傅,我不找別的律師。”韓君南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我就賴這兒了。”
甘文清因君南花裡胡哨的一頓耍賴,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她才問:“你司考成績究竟是多少?”
“增一分太虧,少一分白廢。”韓君南笑,笑容青春四溢。
廉潔聽的哈哈大笑,甘文清發愣的看著韓君南,一時哭笑不得。
她記得很久之前,有一程子,她的化學奇差,到了文理分科時,險些要因此去文科。天知道,彼時她的文科同樣奇差無比。班主任給她下了最後通牒,若化學成績仍是無法及格,索性去讀文科。她的記憶力極佳,努力些用心些,讀文科也是一種優勢。
最後,她不清楚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他決定給她補課。他的理科很好,卻素來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去教人,尤其是理科弱的女生。所以,他肯教她,她簡直是——又驚又怕。
他很嚴格,不許她看電視,不許她逛街,就連吃飯,也必是要先完成他佈置的作業。她犯錯的時候,他便很嚴厲的去揪她的耳垂,不疼,卻讓她覺得羞窘,真真兒的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笨”,他說。從蠻丫頭,到笨丫頭,她敢怒不敢言。他越說她笨,她越是緊張,做題目時更是錯誤百出。
有一回,她不免苦著臉說,要是這會兒是大學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