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卻不再多說,而是伸手撩起了衣襬,抬起右腳便是往下沉沉一踏,並順勢再又後退了幾步。
那族長才將動身,卻急忙撐住古杖而目瞪口呆。
“轟——”
一聲悶響驟然而起,山坳、以及整座河谷隨之猛烈顫抖了一下。數十里之內,頓起一層塵煙。如此情形,儼如山崩地裂般的嚇人!與之瞬間,那頭麟馬驚得悲鳴了聲,左近的婦孺老幼多半已被震得癱倒在地。而餘下的青壯,與老族長的模樣一般無二,皆驚詫莫名而惶惶不知所措。
不過,在半截古樹的三丈之外,竟然多出一個四五尺方圓的洞口。四方塵煙未去,一股清冷的氣息從洞中噴湧而出。那位清癯老者猶自揹著雙手立於一旁,悠悠說道:“不是洪澇成害,便是大旱成災,可謂生而艱辛、活之不易!而無論如何,這日子總要過下去。有了這口深井,聊勝於無。雖難改天運,唯生機不滅……”其話語聲猶在迴響,人已轉身離開了山坳並揚長而去。他的兩位同伴隨後離開,三道身影轉眼間走遠了。
族長稍稍驚愕,猛然回過神來,腳下一陣踉蹌疾行,隨即“撲通”趴在那個突然出現的洞口旁邊,手中的古杖也被扔了出去。族人們蜂擁而至,一個個低頭打量而屏住了喘息。
洞口之下的十餘丈深處,有水花“汩汩”泉湧。清脆的水聲,煞是悅耳;清涼的水霧,沁人心脾……
眾人怔怔片刻,轉而面面相覷,忙又四處相告,隨即歡騰起來。
老族長的兩眼中泛著渾濁的淚花,摸摸索索抓起古杖,衝著遠方伏地跪拜。如此乾旱之地,一口深井便是一條活路!數百族人,有救了……
……
數十里之外,疾行中的三道人影離地而起,轉瞬間落在一道山峰之上。
老龍站穩了雙腳,不忘由衷讚道:“老大幫著那群凡人解了燃眉之急,卻並未驚動四方,老龍我這回算是受教了……”
虎頭附和道:“哈哈!老大總是這般深不可測……”
林一搖了搖頭,微笑道:“古樹枯而不死,必有蹊蹺。而神識所見,地下果然藏有暗河。我一腳踏下百丈之深,再以法力震開地脈的阻隔而使得河水泉湧,這才有了深井,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他沉吟了下,話語一轉,又道:“遭遇困境之時,難免忘了變通。而掘井、開源,才是生機之道!”其話到此處,徑自走向一旁,再次舉起手中的玉簡而靜靜端詳。
之前見到那個為了族人費盡心血的老族長,及其手持古杖施法的情景,不由得便會想到另外一個人。那人不是天虞莽荒的令丘,而是在九天塔的幻境之中所遇到過一位長途跋涉的老者。他雙目殘疾,名叫天諦。
天諦說,他自幼諦聽天諦,心納萬物,每當風來,便知寒暑冷暖、生殺變幻。但聞萬籟動靜,明察四方靈機與陰陽輪迴。他與天地對話,與冷雨傾訴,在夜空中聆聽,在夢境中暢想。每當心念澄澈之際,恍惚間與萬物渾然一體!他雖然目不視物,卻秉持光明與永恆!而他執著不棄,終得圓滿!
此外,從天諦口中得悉,所知的上古咒法僅有十二道,被他揣摩多年,並加以完善,再添六道而湊成了雙九之數。當他請求煉製法杖之際,並未隱瞞,將十八道咒法盡數奉上。“林法師”便將咒法牢牢記下,並拓印在玉簡中保留下來……
林一將神識沉入玉簡檢視。
在九天塔之中,與天諦的偶遇讓人受益匪淺。而自己卻一直無暇顧及,恰逢今日見到山民祭拜求雨,許是觸景生情,這才突然想起了那樁機緣。
玉簡之中,拓印著十八道來自上古的咒法。每一道咒法,皆由咒語與符陣構成,分別有天、地、日、月等八種屬性,與驚、恐、怒、悲、喜、樂、傷等十種意境,以及數十乃至數百種變化,雖各不相同,卻相生相剋而相輔相成。若是將其融會貫一,將會使得自創神通更添幾分上古的渾然之意,而威力亦將由此大增……
“嘖嘖!飲得百年陳釀,天下無酒啊!虎哥我對十年窖再無興致……”
“既然如此,且將你身上的藏酒給我便是,如何……”
“這……龍哥真是見外!你我何分彼此,還是由小弟代勞吧……”
“哼!老大,是否接著趕路……”
林一尚自沉思,聞聲默默點頭而轉過身來。見兩位兄弟已相繼飛起,他不慌不忙收了玉簡,隨即又抬手點向眉心,神色中稍稍一凝。識海深處,數十道小人兒的身影猶在忙碌著。其中有的在研修《太素經》,有的在參悟《洞真經》與《洞玄經》,有的在參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