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兒子枕了個靠枕,她拉著兒子的大手,心憐地拍撫道:“爹孃的確有事想要同你說。”
他挑眉,一發不語盯著雙親。
從未見過兒子如此炯亮的雙眸,莫老夫人幾乎要以為眼前的男子不是臥病在榻的兒子。
“兒呀,娘再替你納個妾,好不好?”被那雙厲眸盯得直發毛,莫老夫人脫口問道。
“你要我納妾?”怒意藏斂在瞳底,他略沉的嗓微繃,不懂爹孃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居然還想替他納妾?
“是呀!蝶兒乖是乖,但說到底是粗鄙的鄉下姑娘,若不是因為她的福氣,算是高攀咱們家;再說都快一年,再怎麼不濟,肚皮也該有個訊息,若不能生……”
她盯著兒子炯炯厲眸,一股莫名的壓力竄上,氣勢頓時消了大半,連話也詭異地縮排喉頭,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弄清楚原由,莫熙宗眉宇神色益發陰鬱,心頭五味雜陳。
他知道爹孃始終擔心他的身體,怕莫家的香菸斷在他的手中。
但將遲遲未有子嗣的重擔歸咎在丁笑蝶身上,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那女子娘瞧過了,樣子福福態態,屁股又圓又大,準是個會生小孩的料。”
莫老夫人得意地說。
聞言,莫老爺頭痛地揉了揉鬢角,大翻白眼,突然同情起兒子。
“生小孩的料……”莫熙宗低聲復喃了句,心裡竟覺得可悲也可笑。
他彷彿成了播種者,而女人們則成了一塊田,越肥沃的田地,越有機會長出作物。
若丁笑蝶知道爹孃要他再納小妾,她會是什麼反應?是不是依舊會對他扯出無動於衷的燦笑?
他陷入沉思,而孃親則將他的沉默當作默許,興高采烈地細數看中女子的無數好處。
然而,一直杵在寢房外的丁笑蝶感受不到寢屋裡詭異的氣氛,霎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地僵在原地。
婆婆嫌她是粗鄙的鄉下姑娘,要幫相公再納個比她更好的小妾。
而相公……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
他的沉默是代表認同納妾的事嗎?
沒勇氣聽完更多讓她心灰意冷的話,丁笑蝶下意識恍惚舉步轉身離開。
她不知自己該走往何處,每跨出一步,腦中便浮現一句問話。
相公要再納個小妾,那……她算什麼?
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婆婆急著要再替相公納個妾?
才多久的時間,就斷定她不能生?
難道相公也……嫌棄她?認為她只是個粗鄙的鄉下女子嗎?她做得不夠好嗎?
越想,心揪得益發疼痛,那無止境打由心頭竄出的冷意,將她凍得渾身止不住顫抖。
她毫不保留將她的心、她的愛傾注在他身上,為何最後竟是落得讓人如此心寒的下場?
想起近日相公對她的冷淡,丁笑蝶的胃湧上一陣苦澀翻騰。
她不是不知道,他一直為無法儘快取得那貪官罪證而煩心,她甚至不想拿妹妹的事去煩他。
如果他懂她,就會看懂她這一段時日的強顏歡笑。
如果他懂她……唇角揚起苦澀一笑,習慣燦爛的弧度掩不去酸楚,卻加深她內心的酸澀苦楚。
驀地,止不住胃間莫名的翻騰,丁笑蝶一個噁心,軟癱在花園一角,嘔出滿腹苦澀。
噁心的感覺一發不可收拾,纖瘦的身子倚在石牆上,她不斷地乾嘔,卻只是嘔出一堆酸水。
好不容易止住嘆嘔意,她氣喘吁吁地以手背抹去唇角的酸水,淚,仍無意識的流著。
大戶人家的男子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她早該料想到相公會有納妾的可能,為什麼還會這麼難過……她不懂……
“嗚……”掩不住發出可憐的嗚咽聲,她無力地蜷縮在花園一角,用眼淚哀悼她幾近心碎的心。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不經意的一瞥,暮定秋髮現那藏在斑駁光影下的嬌小人兒。
他挑眉,訝異莫爺居然會放任他心愛的小娘子哭成這模樣?也訝異愛笑的她竟然哭成這模樣。
聽那冷得幾近無情的嗓音由她頭頂上方傳來,丁笑蝶愣愣地抬起哭成朦朧的淚眼,看著那張萬年大冰臉映入眼底,繼續埋頭沉浸在悲傷中。
她沒理他,不意外,上回她因為妹妹,急著到竹居請他幫忙,他也沒理她……
“我去看過她了。”
眼前的女子不是他想關切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