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還要好好想想,怎麼和他說呢。我這還真的既成事實了,想來他是不會反對的。可是他會乖乖答應去美國嗎?不會又生意外吧!
可是,我真的願意他去美國嗎?
芳華慢慢走回病房,見同學們都下班去吃飯了,也就脫下工作服,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今天經歷了情緒大起大落的芳華,此刻心情依然難以平靜,也一點都不覺得餓。
她就在醫院裡慢慢走著,從病房到門診。從門診到病房,又到醫大的教學辦公區,然後又溜達回去。
她不時打量著四周的建築和人群,感慨萬千:竟然真的要留在這裡工作了。如果這是夢,請千萬不要讓我醒過來吧!
可是我留在這裡,就意味著和嘉輝長久的別離。他會去美國的,他要是不去我也會趕他去的。因為那是斯坦福,那是他應該也必須擁有的經歷。
可是這一去,就是千萬裡;這一去,就是兩三年。
在國內的分離還不到一年,我都這麼難受,何況是國外,何況是兩三年,何況時間也許還會更長呢。我會捨不得,我會受不了的。
芳華來到醫院大門口,就站在那裡,看著那些剛剛看完病、拿了藥、正準備離去的人們。
門診總是醫院人流最多的地方。這裡的人們匆匆地來去,都有著自己目的,有著自己的病痛,也有著自己的生活。
站在這裡,沒穿工作服,芳華就感覺自己也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此刻的她,沒有了白大褂穿在身時,那“白衣戰士”的堅毅剛強。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有軟弱的時候,也有渴望溫暖懷抱的時候。
這時。一對頭髮都花白了的老夫婦走過芳華身邊。兩位老人相互攙扶著,慢慢地走出大門。
芳華看著他們的身影,忽然有點羨慕和傷感: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啊?嘉輝,你又為什麼要那麼優秀啊?我們活得平庸一點不行嗎?如果我們就做一對普通平常的夫婦,能夠天天相對相伴,就這麼過一輩子不好嗎?何必為了上進,為了求學,就要生生地分開那麼多年呢?
前世就是因為兩地分居而婚姻失敗的芳華,此刻心裡充斥著對未來的惶恐。雖然當年的感情沒有今生刻骨銘心,但芳華結婚的時候也是抱著和那人過一輩子的想法,怎知現代人的感情即使有發達的通訊裝置維繫,依然走向了終點。
這次又要維繫一份異國他鄉的戀情,怎能不讓芳華六神無主。因為這時候手機都沒普及,網際網路還沒接入中國,要依靠昂貴、緩慢又不保險的國際郵件,來維繫和嘉輝的感情不變,她沒有信心。
而這一次如果失去了嘉輝,她不知道自己的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可如果讓她為了能和嘉輝長相廝守,就不要嘉輝出國,她也是絕對不幹的。
於是,心情矛盾的芳華。就這麼愁腸百轉地在大門口徘徊。她想來想去,心思都是圍著一個嘉輝轉。
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早就被一個人看在眼裡。
他站在門診樓外停車場自己的車子旁邊,已經觀察芳華半天了。見她始終在那兒徘徊,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
“喲嗬,這不是小丫頭嗎?怎麼不在病房,跑這兒來了!”
芳華抬起頭:“怎麼你還沒走啊!看病人看到這個時候呀?”
江波心裡暗道:還不是因為你。但他依然是滿不在乎的語氣:“你還真當協和是你家開的啊?管我什麼時候走啊。”
芳華不由得一揚眉:“誒,我還真有資格管了。“
江波不動聲色:“什麼意思?”
芳華挺胸抬頭,自豪地說道:“本人,林芳華,即將成為協和醫院外科的住院醫生。你說,我有沒有資格管你這樣的病人‘家屬’?”
江波看她沒有剛才那麼鬱悶了,也笑起來:“有,有。不過,你怎麼突然就被協和外科留下了,下午不是說沒戲嗎?”
芳華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這是個奇蹟:“不知道啊。就剛才,外科所有的主任們把我叫過去,問了我幾個問題,又讓我作了個筆試,就說讓我留協和了。這也太容易了!要不是我知道協和的風氣很正,一定以為他們是受賄了,問題是我也沒賄賂他們啊!太讓人搞不懂了!”
“也許是你拒絕了內科,人家外科的人很好奇,就來看看這個學生怎麼這麼牛,連協和內科都留不住她。這麼一看不要緊,嗬,人才啊!簡直就是渾金璞玉、稀世奇葩啊!得兒,就這麼留下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