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今晚‘雙規’。” 他俯身過來,在她耳畔低聲說道,對上她眼底的一襲秋水卷波。“不過,不要太樂觀。除非他本人願意坦白,那些輾轉遞上去的材料無法將他定罪,最多隻能令他——提前退休。”
她突然淚盈於睫。“MK……”
“不要感激。不要相信程氏及其家人。亦不要讓我再等你——七年那麼久……”
他最後留戀地吻吻她面頰:“只能做這麼多了。家父急召返美,明日離開。再見,King Miu,我的珍寶!”
大夢不覺醒
慕憬渾渾噩噩地行走著。離開現時支撐,路變得深淺莫測,她只覺自己走得東倒西歪,恍若醉酒。
手機兀自響個不停。終於不耐地接起來。
“我想見你。”他說。
她突然很想笑,笑聲清晰地傳到自己耳朵裡,如堅冰般冷冽。“好。我們,見面吧。”
暗黑的車後空間。他側身抱住她,擁得很緊,頭埋進她的發端。胸膛微微起伏,如一頭受傷的委屈小鹿。
她沒有掙扎,反而傾身壓住他,看見他痛苦的表情一閃而過,唇已湊上去熱烈地吻他。他似乎有些難耐,低低呻吟一聲,反身壓住她。她開始瘋狂地回應著,手下絕決地替他解開束縛,釋放灼熱。
“不就是——這個?”她想著,那個人如願垮臺了,系統他也拿到了,還剩什麼,還有什麼?似乎,只差上床而已。如此——輸也要輸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疼痛驀然貫穿她。乾澀地疼痛,絕望的快感,麻痺的神經……她痛苦到極致地緊咬嘴唇。
“叫我!”他加重力道,高高在上命令她。
“程——熠微。”她猶豫著喊出從來沒出口過的名字。
“兩個字。”他的神情既滿足又痛苦。還有什麼,更深更復雜的東西——在他的眼底。她閉眼,不願去看去想去發現。
“熠微。”她叫,“熠微,熠微。”
“寶貝!寶貝。”他瘋狂起來,想把心思送達到她身體最柔軟的地方留存起來。如果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如果無論做什麼她都不會相信,那麼他,除此以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她無力地仰躺於後座上。他們如此親密與貼近,兩顆心卻隔了層層疊疊悉悉嗦嗦的衣料始終隔膜著。恐再無碰撞於一起的可能。
他動作很慢,終於整理好自己。然後,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隔著空氣對她說:“你自己打車回家吧。”
如果你覺得心痛,如果你還會覺得心痛,那一定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賦予他摧殘你心臟的權利。所以,你只是——活該!
她又想哭又想笑。極力控制自己的精神失常,落荒而逃——逃也似地跳上計程車,逃也似地離開這個致命的男人。
程熠微待她走遠才打電話叫小黃過來。他慢慢解開深色西服紐扣,淺銀灰內襯上,暈染開一朵朵嬌豔的花。觸目驚心的動人。
就像他沒有看到她絕望的眼底一樣,她也沒有看到他蒼白痛苦的臉。他們在各自的想象中做了一場疼痛無比鮮血淋漓的愛,不期與現實漸行漸遠。
…………………
慕憬在些微震盪的火車上醒了又睡,睡了又睡。嘈雜、光線刺眼、搖晃,然而她總能很快地陷入睡眠。
甚至夢到下雨的青色童年。甚至夢到與江北赤腳並肩徜徉於冰藍色湖岸細沙灘畔。
漸漸舒展眉頭,不再感覺到心痛難過,手底無意識地緊緊攥著小小的手包。她的全部行李,僅有這一隻小包而已。
那晚她直接打車到了火車站,買到深夜南下G市的慢車票。她步行到離車站很遠的地方找到一個ATM機取了五千塊錢,然後將信用卡慢慢毀壞,扔進垃圾箱。又回到車站,於登車前把手機裡的SIM卡扔進鐵軌碎石裡,換上新卡。
現在包裡,裝著她的全部家當——幾千塊錢和自己的綠卡、護照。她重新做回慕憬。
她縮在上鋪一直地睡,不吃東西,不喝水,亦不下床,昏天黑地,眼皮浮腫,直至列車三十多小時後終於抵達G市。
溫暖潮溼的氣息迎面撲來,濡溼到她的心底。迎著陽光呼口氣,漸漸感覺到自己又活過來。她脫下外套擱置於臂彎,慢慢隨著人群走出去。
走得累了,隨便找間人少的茶餐廳坐下,瀏覽剛買來的兩份報紙。陽光暖洋洋地投射於大地,勿需上班的人群悠閒地喝著早茶,處處一派安定祥和的樣子。新聞早報內容亦構建得十分和諧。沒有關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