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剛買來的書,她拎著包,眼睛看著前方,已經能看到中院的通勤車緩緩的停了下來,正好停在自己身邊。
“甘律師,回家呢,送你一段兒?”車門開啟,司機笑。
甘文清迅速的掃了一眼,車裡沒有幾個人,都是素日裡很熟悉,常常需要打交道的。有些時候,她的確會蹭法院的通勤車回去。
“謝謝啊。”她上了車才發現邢朗居然坐在最後排,她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找了箇中間靠窗的位置坐下,旁邊是民庭的書記員。
司機等她坐穩了,對著後視鏡問了一句:“甘律師,還是老地方啊?”
“是,麻煩您了。”甘文清說。
“好嘞,崩客氣,順路的事兒。”司機笑。
“甘大狀,你呀,乾脆辭職考來咱們院算了。”前面的人扭過頭來,笑呵呵的說。
“哎哎哎,老程,你可長點兒心吧,人家大狀做的好好兒的,做什麼要來做這小公務員呀。”書記員笑眯眯的,回頭揚了一下下巴,“刑庭,您說是吧?”
甘文清聽著,不禁莞爾,又聽他把話茬遞給了邢朗,便略斂了笑意。她略略歪了一腦袋,正好與邢朗的視線相撞,她總覺得他的眼神多少透著些意味不明,又或者,是她根本不願去深究。
她不等邢朗開口,便說:“哪兒至於呢,你們可千萬別這麼說。”
旁邊有人笑說:“刑庭,聽說甘律師是你學妹,怎麼樣,要不想個法子,把人給弄過來?”
邢朗靜靜的看著她,她應該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在這樣的目光下,早已變得不自在。她的背脊挺的直直的,他看著她的側臉,因為不自然,連帶著表情都顯得勉強。他看著她的小動作,心臟的某個角落,不期然的變的柔軟起來。
甘文清一聽“學妹”兩個字,瞬間覺得自己的額頭冒汗。
☆、【04】你說笛聲如訴,費盡思量 7
書記員哈哈大笑,說:“你們真攛掇刑庭把中北律師事務所最年輕的金牌律師給拐帶咱們院,小心回頭人韓律師跟刑庭來要人。”
“不會。”邢朗有點兒自顧自微笑的意思,輕描淡寫的說,“我倒不怕韓律師他老人家來要人。我就怕甘叔叔回頭跟我要人。”
他不動聲色的揚了一下眉,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她不自在的時候會有這樣的小動作,將雙手的拇指食指交疊碰觸,並且速度越來越快。他笑了一下,環起手臂,有些怕自己會不自覺的跟隨她做這樣的小動作。
雖然知道剛剛那一席話都是在開玩笑,甘文清仍是覺得尷尬,他說“甘叔叔”的時候,自然又隨意,一車子的人都大笑起來,她卻莫名的生了一股子的心虛。
到了家屬區的時候,車子裡的人陸陸續續的下車,最後只剩下甘文清與邢朗二人。
司機望了後視鏡一眼,說:“刑庭長,甘律師近一些,咱們先送甘律師到地兒吧。”
“好。”邢朗抬了一下手腕子,說,“我跟她一塊兒下車得了,你早點兒下班。”
甘文清聽到他說“一塊兒下車”,眉尖一蹙,又聽邢朗問她明天晚上有時間沒有,要是沒有約,就跟他一起。她警惕,有心說改日吧,又聽他補充說,有事情,公事。就這麼定了啊。
她咳了一下,覺得膝蓋隱隱作疼——她跟他能有什麼公事可談呢?可,萬一呢?
路上的霓虹燈閃爍,路邊歸家的人群,多是成雙成對的,到了住處下車,小區裡種著高大的喬灌木。
甘文清聽見旁邊“呲”一聲,見邢朗劃了一根火柴,點了香菸,淡淡的菸草味緩緩的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地上是兩個人被路燈拉長的黑影。
她藉著頭頂的光,忍不住打量邢朗,不說旁的,穿著便服的他,已經沒了身著制服時的嚴肅,還有在辦案時給人帶來的壓迫感。猩紅的火光在他的指間明明滅滅,這一點火光彷彿也一併點燃了周遭的空氣,給這夜晚平添了一絲暖意。
“要不要我站在這兒給你看個仔細?”邢朗說這話時,語速緩慢而悠然,有清新透澈的笑意從眼底一點一點的滲出來。
甘文清近近的望著他的眉目,沉靜,還有,溫柔。
這一次,她沒有避開邢朗的目光。
四目相對時,她的眉眼在微光下閃閃發亮,他黑黑的眸子裡亦是有星光閃爍。
他們就這樣站著,高度的差距讓甘文清覺得脖頸有些酸澀,還是忍不住,到底是低了一下頭,收回了視線。
“從前我拒絕你,無視你,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