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見楚留香吃癟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對於這種狀況也很無奈。於凜凜平素也喜歡安靜,或坐在馬車裡靜靜地看書,或是同小潘聊聊天,卻從未見她與自己多說幾句的。
他雖不通天南地北的方言,但見過的事情也是多得多的,若說是故事,他不知有多少故事可講,不知有多少奇人異事藏在肚子裡,卻也沒見於凜凜來找他說個幾句的,主動湊上去又像討了個沒趣似的,還真有些不尷不尬的,也難怪胡鐵花看了幸災樂禍。
四人悶在這馬車裡,除去三急之外,還真少有下馬車的,就這麼過了數天,就連喜靜的於凜凜都覺得有些憋悶了,他們四人終於到了沙漠的邊境。
在沙漠邊緣的小鎮,站在這客棧門口,四人望著那無邊的沙漠,心頭都提了口氣。小鎮上只有三五戶人家,惟一珍貴之物就是那口井。
姬冰雁以比酒更貴的價錢買了十幾大袋羊皮袋清水,又以比豬還便宜的價格,將這幾匹馬賣給了小鎮上的住戶們,卻放火將那彷彿哆啦a夢百寶袋似的大馬車給燒掉了——這是他的心愛之物,帶不走,寧可毀去。
四人打扮得與任何一個普通的行商客旅沒有兩樣,於凜凜更是扮作了男裝,不過在這沙漠上,為了阻擋刺人的風沙,女裝與男裝都是裹得嚴嚴實實,也著實沒太大的區別了。倒是石駝,扮作了蒙人的裝束,用寬大的白布縛在頭頂,只為了遮擋自己的面目。
他們四人在接近黃昏時進入了沙漠。
可就算是這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也是非常熱的,於凜凜都有些懷念在海上的日子了,潮溼的水汽總比這令嘴唇都快要裂開的乾燥、風沙,還有這熱出滿身汗的天氣可好多了。
但正因為自己是女子,於凜凜對這炎熱一言不發,反而是胡鐵花,坐在駱駝上熱得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要倒下似的。
只有石駝,跟著駱駝一步步地走著,彷彿周圍的環境對他毫無影響。
這樣的人,從來都是令人肅然起敬的。於凜凜雖經歷得多,卻總想著讓自己過好一點,所以為此才找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來做,為一個目標努力在奮鬥,像石駝這般堅韌的,世上著實已太少,便是她,也自認不及。
而自己做不到的,別人能做到,怎麼能不令人心生敬意?
太陽未下山時是熱得令人幾乎忍不住想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掉,而太陽下山後,隨著夜深,寒氣越重。姬冰雁找到個避風的沙丘後,將帳篷搭了起來,然後生起了火來。石駝讓駱駝將火圍了起來,擋住火光。
火上煮著一鍋熱菜,幾人圍成一圈。鍋裡是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撒著蔥姜和胡椒,沒煮多久,香味就從鍋裡溢了出來。
胡鐵花這才像活過來似的長出了口氣。
這沙漠的夜晚太冷,即便酒量淺如於凜凜,也喝了幾杯酒暖暖身子。不過酒量淺也有酒量淺的好處,幾杯酒下肚,於凜凜的臉頰就紅了起來。
楚留香見得多了於凜凜的冷臉,這模樣少見得的可愛,心中像是被撓了一下,不由想著酒可真是個好東西,之後不如也多給她喝幾杯酒好了。
不過想到於凜凜對車伕小潘都能以微笑待之,可見並非天生冷淡的型別。她似乎對誰都挺禮貌有加的,對胡鐵花之前“拐帶女子”的行為不悅,卻也並不表現在臉上,表現出了足夠的大家氣度和良好修養,對姬冰雁更是神態溫和,即便姬冰雁冷言冷語,不善言辭也不為杵,比之胡鐵花更為溫和。
反倒是對他楚留香,經常連個笑臉都欠奉。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不由苦笑。他做了什麼惹得她不開心嗎?本還以為她向來看不慣他,所以都有些習慣了,不過這與姬冰雁,甚至是胡鐵花對比起來,他這待遇也太糟了。本來因為這沙漠熱得要命又冷得痛苦的胡鐵花都心情好多了,因為可以看楚留香吃癟,有比他心情更差的,想著,胡鐵花都樂不可支了。
趁著於凜凜喝了少許酒的眩暈,在進帳篷睡覺之前,楚留香抓過她的手,就將於凜凜拉到了沙丘後。
沙漠上雖冷,但這漆黑夜空上月亮卻又大又明亮,實在十分美麗。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月光融融,於凜凜臉頰暈紅,側臉氤氳在月色中,柔和了一向繃緊的下頷線條,有如鄰家少女似的親近可愛。
楚留香被她難得的容色誘惑,忍不住更靠近她,緊挨著她坐著。
於凜凜垂著手似乎沒注意他的動作。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惱地想著該怎麼開口,一時有些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