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國家對稀土都是配額生產啊,從主產地走私可能性不大吧?”尹白鴿不信地道,大兵給的訊息就夠她消化,誰可知道,那僅僅是個開胃小菜。
任吉星慢慢地笑了,笑著告訴她:“你可以查一下權威統計,201*年,全國非法稀土礦產量估計有4萬多噸,違規冶煉分離產品有5萬多噸。相比之下,全國稀土指令性生產計劃的企業分別生產稀土礦產品、冶煉分離產品7.6萬噸和8.2萬噸。也就是說,違法產出,和合法生產,幾乎是五五之數……另一方面,出口稅號、產品目錄跟不上行業發展。業內人士指出,稀土有17種元素,性狀和用途差異很大,出口的稀土產品也有上百種,目前稀土出口稅號卻只有50來個,目前在出口管理上,卻僅將稀土產品簡單分為氧化物、鹽類和金屬三種,可能專業人士,都分不清不同種類稀土之間的差別。”
“對呀,如果限制出口的中重稀土,混雜在普通出口產品裡,會不會……”尹白鴿狐疑道。
“肯定會,也肯定有。”任吉星道著:“指令性計劃的含義是,針對某個企業,比如今年上半年,只允許你生產一千噸,可這隻夠企業三個月的開工量,如果按計劃來,那得辭退工人,否則還得發工資,交保險;機器停產還存在鏽蝕的問題,更難辦的是,萬一到恢復生產,可能一時半都招不到人……我參加過稀土生產安全檢查,大部分都沒有那麼規矩,完成指令計劃,都有悄悄生產的……”
“那盈餘出來的部分,可能就是走私的源頭了?”尹白鴿問。
“對,源頭不好斷流啊,涉及到地方的利益,而且有不少外資企業也摻合進來,說是合資建廠,其實無非是掠奪性的開採,再披著合法的外衣謀利,最終受苦的,還是普通老百姓。祖輩生養的故鄉,會變成草都不長的絕地啊。”任吉星抿著嘴道,壓抑著心裡的憤怒。
尹白鴿良久無語,看著老緝查臉上的憤怒,憤怒之後的無奈,她輕聲問著:“我們能做點什麼?”
“可能什麼也做不了。”老任搖搖頭。
“不,還是可以的,那怕查獲一個走私分子,那怕打掉一個團伙,都是我們該盡的義務,那怕能盡一點綿薄之力,也勝過我們當一個望洋興嘆的旁觀者吧?”尹白鴿道。
任吉星一瞪她,不悅道著:“你在質疑我?”
“不,我在勉勵自己,去年,準確地講是一年半以前,有一位女記者深入嵐海大店鄉,鄂瀾山一帶,可能接觸到了很多事,之後她就失蹤了,訖今為止杳無音訊……她是津門人,現在只能在失蹤人口記錄上找到她的名字……其實我和您一樣,一直是旁觀的態度,一直覺得什麼走私,離我們的生活還很遠,又何必去趟那趟渾水,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尹白鴿輕聲道著,像在講一個故事。
任吉星被這個故事吸引了,他出聲問著:“是一樁刑事案件,讓你們聯絡到了走私?”
“對,目前還沒有什麼證據……唯一的證據就是大店鄉鄂瀾一帶的私挖盜採。”尹白鴿道。
“那是中重稀土產區邊緣,價值更高。女記者應該是接觸到了她不該知道的事。”任吉星悠悠道,後果不必說了,肯定是一個被雪藏的悲劇。
“對……我接觸的刑事案例很多,對於嫌疑人、受害人說實話已經麻木了,如果就一個不知趣的記者,我可以漠視。反正她和我非親非故。”尹白鴿屏息靜氣,想著讓她無法釋懷的一幕,輕聲哽咽道:“可是不行,這位女記者陳妍失蹤後,她的父親每天在市裡發尋人啟事,在找女兒;母親帶著六歲的孫女,在揀著破爛維持生活……才六歲的小女孩啊,一個罪案荼毒的無辜的人,會有很多很多……如果所有的警察都選擇看客的位置,可能被荼毒的人,會越來越多……”
任吉星聽到尹白鴿話裡的意思了,他問著:“看來,你是想激將我?”
“那我能成功嗎?我只是覺得,可能需要一位專業人才。”尹白鴿道。
任吉星笑了笑,在想什麼,爾後又笑了笑,看看尹白鴿期待的臉,像是卻之不恭,又像是有所顧忌,就在尹白鴿覺得希望渺茫時,任吉星卻是正色道著:“你已經成功了。”
尹白鴿一下子興奮得笑到燦爛了,伸手道著:“謝謝任老。”
任吉星和她握握道著:“是該我謝謝你,我當了一輩子警察,都沒有幹過一件值得回憶的事,也沒有幹過一件想去幹的事,現在看來有機會了。謝謝你,替我向專案組領導問好,我隨時聽從召喚。”
壞了,理解成專案組招驀了,笑著的尹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