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叫來的赤腳醫生,進來一對半,躺了一對,不但大兵躺下了,範承和也沒跑利索,張如鵬找到他時,他被狗咬了幾嘴,一群村民正看著他取樂,此時他枯坐著靠著村裡修著的路墩,正摸著大兵的額頭。
“醫生?咋樣了?”範承和問。
“死不了。”醫生探探鼻息,又納悶地自言自語:“可咋也活不過來呢?”
“嗨我說,你他媽是不是醫生?”範承和怒了。
醫生脾氣也不小,吹鬍子瞪眼道著:“不是醫生你叫我幹啥?沒事嘛,就腦袋捱了兩下,村裡打架比這狠多了,他摸了摸,沒有斷胳膊折腿的……哦,肋骨斷了兩根,小毛病。”
哎呀我艹,可把範承和給氣得無語了,他摸摸大兵的額頭又輕聲喚著:“嗨,嗨,別裝死,你特麼是屬貓的,九條命呢……多牛逼個人物啊,要被一群老百姓給打犧牲了,將來都沒追認你啊。”
“你放什麼屁呢?”張如鵬罵了句,把範承和又給噎住了,似乎現在開玩笑不合時宜。
尹白鴿和高銘一直在協調著地方警力,看著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了,警車、救護車都還沒到,又一次打電話催時,範承和說涼話了:“這就是咱們放縱的惡果,都特麼成人販子村裡,都公然對抗了,居然沒人管……看著吧,給他們幾桿鳥槍,他們敢造反去。”
收繳的還有杆土統,那個被銬住了,本來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的,可是就在路上屍挺了這麼一個,還是個警察,又有那麼一個開槍毫不客氣的,於是現在形勢逆轉了,就這麼幾個堵在路上,愣是把一村法盲嚇得不敢出來。
“呀呀呀……快快,沒氣啦。”醫生好死不死地,大驚小怪地說了句。這話嚇得幾個人直往躺著大兵身邊聚,探過鼻息的醫生,再摸脈博時,又改口了:“哦,弄錯了……脈博還跳著呢,不會是肋骨穿到要害了吧,要穿了心臟啥的,那可沒救啦。”
範承和知道傷在哪兒,翻著白眼罵了句:“你心長在右胸上?”
“哦,也對……哎這救護車咋還沒來呢?”這位赤腳醫生,算是無計可施了。
這時候,尹白鴿捕捉到了一個細微的動作,不是躺在地上的大兵的,而張如鵬的,他拒絕了抹去臉的血、拒絕了放下手裡的槍,就那樣杵在路邊,像是等著尋恤一樣。本來初到時聽聞彭所長說讓她和高銘差點抹鼻子淚,可現在,似乎……有點不正常了?
對,一面躺著的是戰友,一面卻準備尋恤……這怎麼有點像,那些抬著死人堵路人準備訛的群眾啊?
她慢慢踱到張如鵬的身邊,好奇地審視了幾眼,張如鵬本來怒氣衝衝的,可似乎有意無意在躲著她的目光,她問著:“怎麼了?張教官?”
“沒怎麼。”張如鵬不理會。
“你好像有事瞞著我們?”尹白鴿不客氣地直問了。
“有嗎?”張如鵬不承認。
“你向上彙報,怎麼是開槍打傷了一個持槍的歹徒……好像還有一位警員犧牲?”尹白鴿道。
張如鵬回頭一示意道:“離死還差多遠啊。”
“報假訊息,後果很嚴重啊。”尹白鴿輕聲音道。
“有什麼是真的啊?我們的宣誓那麼多,有幾個是真心的?這兒案發率這麼高,通報出來,真實反映過嗎?陳妍出事一年多了,其實根本不難找,誰真把她當回事了嗎?我只知道有一件是真的,他是擋在我身後的兄弟,讓我有機會把人救出來,已經惡到了這種程式,連鄉派出所都對他們忌憚三分,根本不敢進村,你希望,保護他們的權益?”張如鵬惡言惡聲問,看來被今天的事刺激的很不輕。
“你偷換概念了,我問的是,為什麼報假訊息。”尹白鴿一語中的,不為所動。
張如鵬愣住了,看看不遠處檢視槍支,無動於衷的高銘,他好像知道這事瞞不下去,可卻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尹白鴿微笑著小聲問:“你剛才的話,也是他教你的……躺在地上那位?”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他是裝的,你裝裝試試。”張如鵬氣憤道。
回看了躺在地上的大兵一眼,穿著不知道那兒揀來的舊襖,已經破了幾處,腦袋上幾處傷,血結著幾綹頭髮,那慘相真讓人不忍直視,幾眼過後,尹白鴿慢慢說著:“他又一次達到目的了,孫副廳長透過這裡的省廳向地方施壓,馬上一場暴風驟雨要來了。”
她隱隱地聽到了警報的聲音,張如鵬遙望著路的盡頭,咬牙切齒中帶著惡狠狠地快意道著:“那就來得更猛烈些,惡瘤已成,下刀得毫不留情,否則只會殃及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