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在小齊身邊來回轉圈,嘴裡唸叨完錢,又唸叨專案專案專案。他突然想出了個主意,盯著小齊問:“如果省局批了專案,先墊一百四十萬行不行?農民逐年償還。”
“你呀,”小齊說,“想錢想瘋了。即便省局批了專案,經費專款專用,誰敢挪用?”
馬如民抓頭皮,邊抓邊在屋裡轉圈,唉聲嘆氣不止。專案經費此路不通,只能去大梁村試試,看能不能從鄉親們那裡榨出一點油水來。走之前他再次夯實小齊:“包地這事算定下來了,別反悔。”小齊含糊地點下頭,說關鍵要落實承包費。馬如民狡黠地笑了,“咱哥倆想辦法。”
小齊說:“嗨,是你想辦法。”
馬如民說:“同舟共濟,同舟共濟嘛。”
其實馬如民又等於跟小齊耍了潑皮,所謂同舟共濟算他埋的伏筆。他心裡明鏡似的,大梁村只認頭一畝地拿一百塊,四十萬剛夠個零頭,剩下一百萬他找誰要,估計還得抱著小齊這座墳頭哭,所以他要強調同舟共濟。路上忽覺內急,停車鑽進小樹林方便。他抖落著傢伙自言自語:“媽的,有時活人真能讓尿給憋死!”
司機怕行車的時候出事故,提出回縣裡換倒車鏡。馬如民說一塊破鏡子來得急,再去地裡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搶種的。桑塔納在柳河堤顛簸一個多小時,漫窪漫野空無一人讓馬如民鬆了口氣,驅車去大梁村探討承包費。
忽然發現柳河堤前面有人騎車過來,近前端詳是五叔。馬如民頓時長火,下車往路中間一橫,等五叔騎過來他一下攥住車把,說:“幹啥呀,又來搶種?”
五叔悶頭騎得猛,突然給人拽住車把,慣性把他甩下車,地上打了個滾,幸好沒傷到皮肉。他罵罵咧咧爬起來,拍完身上的草屑,把手舉給馬如民,說:“有他媽幹爪兒種地的嗎?虧你是莊稼人出身。我是來瞅瞅苗長的咋樣。地種的不瓷實,再沒人管理,一準影響收成。”
“叔別生氣啊。”馬如民賠上笑臉,“村裡情況咋樣?”
“莊稼人看見白茬地手就發癢,都說再耽誤下去就誤了播種期。我好歹糊弄住,他們才沒敢來搶種。”五叔話裡有炫耀的成分。然後手指柳河堤西邊的白茬地,“還有四天期限,包地有沒有準信?你小子可別把我撂屎上。”
1 又起波瀾
馬如民心一沉,我現在就踩在屎上,承包費沒著落啊。“包地沒問題,”他硬著頭皮先給五叔吃顆定心丸,“關鍵是價錢。”然後著重強調小齊的難處,人家答應包地已屬不易。末了給五叔翹起仨手指,“人家堅持這個數。”
擱在往常,五叔保不齊會張嘴狠咬馬如民手指,敲竹槓啊。現在他出奇地冷靜。他跟三爺幾個人早合計好了,先定下包地,承包費接著磨。聽馬如民這意思包地基本有譜,當然好事一樁,五叔話題轉向錢。說:“老少爺們兜裡素,交了承包費,沒錢買種子化肥農藥薄膜了。拿我來說,渾身上下就三百塊。你說咋辦?”
“哭窮沒用。”馬如民態度堅決。他必須榨出油水來。“如果包地,每家頂多四畝,我不信各家拿不出一千二百塊?”
“眼下真不行,”五叔開始彎彎繞,“秋後沒問題。賣了棉花,先交承包費。”
“農場與皖西人解除承包合同,人家等錢用。”
“縣裡先墊著,為人民服務嘛。”
“我們開工資都費勁,縣裡哪有錢墊?五叔趕緊想辦法,別磨嘰。”
“叔哪敢磨嘰呀。你來,”五叔拉起馬如民手,在他四個兜裡翻個便,“咋樣,比臉乾淨吧?”馬如民抽回手,沒大沒小這像什麼樣子。他問五叔到底想咋辦。五叔說,“叔求你了,咱們秋後算賬。刨去成本,掙多掙少統統歸農場。”
聽起來是個法子。馬如民想答應。細一想不對呀,五叔鬼點子多,秋後收了棉花愣說沒收回成本,賴著不交錢,他拿什麼堵農場的窟窿?還得堅守大梁村底限,底限失守等於逼他到懸崖。他說:“一畝一百沒商量。趕緊湊足四十萬。”
基本達到目的。但五叔還將信將疑,說:“哪一百萬呢?”
馬如民牙縫擠出話:“我想轍唄!”
五叔抄起腳踏車就走。簡直騎飛了。
唐文替馬如民發愁,又誇海口,去哪兒弄一百萬。馬如民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找縣財政墊一百萬,大梁村逐年償還。唐文覺得主意不錯,但縣財政也是兜比臉乾淨。馬如民說:“再幹淨也比大梁村強。走,回縣裡擠李東。”
兩人剛上車,李東打馬如民手機:“老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