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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他是惦記蘇一的,因而伸頭便問:“一一呢?”

周安心站門邊兒上拍了身上粘的雪珠子,拍罷了過來桌邊小杌上坐下,呵氣暖手,“她不回來,我把娘做的點心給她留下了。”

“她怎麼樣?”周大娘手下揉著面,抬頭問周安心,又叫她,“把手浸熱水裡燙燙。”

周安心起身去鍋裡舀熱水,過屋角去倒在臉盆裡,“她挺好,就是越發荒唐了。今兒她見我過去,出了鋪子就送貨去了。貨是鹹安王府一個侍衛定下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她卻不知出去怎麼就丟了陶家的傘,又拿回把更好的。娘和太公猜猜,她說那傘是誰給她的。”

蘇太公站直了身子沒出聲兒,倒是周大娘猜了一句,“王府那位侍衛?”

“要是也就罷了。”周安心把手浸到熱水裡,“她說是鹹安王爺的。原侍衛大小也是個官差,憑她蘇一也攀不上,卻回來說是王爺。說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誰不說這人瘋了?嫁不出去倒也沒什麼,拉王爺來墊面子,她也真敢,我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蘇太公那側站著嘶嘶出氣,周大娘怔了怔,回頭看他,“這孩子這是……”

周安心燙了手,拿了臉盆架子上的白巾子擦乾,“娘你趕緊替她張羅張羅,找戶人家嫁了,也了太公的心思。這樣下去,還不知怎麼樣呢。太公,我下頭說的您也別不愛聽。就她蘇一這樣兒,也別挑那乾淨的了。喪了媳婦兒拖個娃的,都能考慮。若她還挑揀,怕是這輩子都難嫁出去,您心裡必然不自在。”

☆、血親

周安心還沒把擦完手的幹巾子掛穩到架子上,便見得蘇太公把風箱木把手往裡一推,徑直過來打了門上的舊氈簾出去了。周大娘嘴裡一句“太公”尚未叫完,那氈簾已垂了下來,下襬掃了些雪渣子進來,灌進一陣寒氣。

周大娘衝周安心瞅上一眼,知道她說那話怕是叫蘇太公不高興了。是以騰出手來,打簾子出去往東邊兒的偏房去。眼下蘇太公住在那一處,這番出去也自然回東偏屋了。

自打蘇一走後,那東偏屋就一直冷鍋冷灶沒有生活氣。鍋口沿兒上起了白毛,灰塵落了一桌面。蘇太公住在裡間,也是時常無人收拾一把,凌亂得不成樣子。他這會兒正坐在桌邊的小杌上打火鐮,嘴裡叼著旱菸,面上瞧不出神色來。

周大娘打了簾子進屋,過來接下他手裡的火石火鐮,捏在手裡替他打起來,“安心是個小孩子,嘴上沒遮攔,說的話不中聽,太公您別往心裡去。一一樣貌好,不過脾性暴躁些,沒她說得那般不堪。她們是打小互看不順,直衝慣了。我早與一一打過商量,要給她相個踏實能幹疼媳婦兒的人。趕明兒安良成了親,我手上清閒沒了事兒,就給她張羅起來,不讓您操心。”

說話間火石下的艾絨起了苗兒,周大娘捏了送到蘇太公的煙鍋腦子上。蘇太公使勁吸了兩口,煙鍋腦裡起了火星子,艾香和煙香便在這屋裡散了開來。他又砸吧兩口,才慢慢道:“是不中聽……”卻又不知怎麼說下去,轉了頭看周大娘,“你回去吧,我吸了這杆煙出去會兒,不必備我的飯。”

周大娘尋思蘇太公要出去,也只能是去南大街找蘇一,因道:“太公可是要去找一一,不如我隨你一道兒去,找了她回來,明兒一起過除夕。要不然這一年到頭的,連個團圓也沒有。”

“不必。”蘇太公砸口旱菸,“安心過去也沒能勸回來,想來她是不想見你們。好歹我也是她爺爺,她得聽我兩句言。我原打算讓她自個兒在外想明白了再回來,事情便算過去了。誰知道她犟成這樣,也只好我去請了。我知道安心那是小孩子家的話,不會放在心上,你也回去吧。”

蘇太公再吸兩口旱菸也便住了嘴,扣乾淨了還未燃盡的菸草渣兒,菸斗放到裡屋木箱子上。他出來帶周大娘出屋子,攔了她在家裡,自個兒披了件粗布棉大褂,打傘往南大街上去了。

冬日裡晝短,日頭撐不上幾個時辰就要下山。時至傍晚,雪小了許多,飄得零零星星。

陶小祝瞅著時辰差不多了,套上手套棉帽,囑咐蘇一自個兒小心著,便出了鋪子回家。蘇一從小桌邊兒起身,送他到門上,讓他路上小心,便要關門落鎖。手扶著門扇兒還沒閉起,就瞧見蘇太公冒著風雪一腳深一腳淺地近了前。她遂停了動作,把門又推開了些。

蘇太公到了門下收傘,一面抖落傘枝兒上的雪,一面說:“要關門了?”

許多日子未見,蘇一瞧著蘇太公是蒼老了些。她語氣便也硬不起來,軟軟應了句,“天兒黑了,該關門歇下了。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