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謝他的周全,又與他一道兒去前院的侍衛值房。但找個換了勤正閒著的侍衛,勞煩當中哪個樂意去的,帶了她往東郊去。
侍衛們多半都是識得蘇一的,其中又有十來個早下過誇口,讓她有事兒到王府上隨意找,他們都不會推辭。因這事兒也不難辦,這會兒自然有一個侍衛出來接下那馬來,領了蘇一出大門,帶著她往東郊去。
蘇一踩了馬鐙子上馬,隨那侍衛沿街往東去。這侍衛雖熱情仗義,卻不是個心細的主兒。先未瞧出蘇一騎馬略顯得生疏,後也沒給她說的機會,便只顧自個兒打馬往前,又在前頭叫她,“姑娘快些,早到些還能隨著王爺的趟兒耍上一陣。若是晚了,便是隻有與他們一道兒打道回府的份兒。”
蘇一坐在馬背上牽著韁繩,心道原是惦記著也去東郊玩一遭,怪道這麼性急呢。沒法兒,她只好自己在馬背上找了找感覺,自想著小時候他爹孃教她時候說的話——送跨、腿夾馬、腿蹭馬肚子、側拉馬韁繩、晃鞭子,再是不頂用的,直接上鞭子抽。她便學著前頭的侍衛上了鞭子抽,一記就讓馬奔出去老遠。幸而她學過,雖騎得不甚好,卻也不至於甩下馬背來。
便是這麼一路聽著馬蹄兒“噠噠噠”地到了東側城門胥門,旁側煙柳如霧般的景色半眼也不及去瞧。唯快到胥門的時候,可得見城壕上來往的執戟巡兵,像一個個行走的木頭樁子。從胥門出去,仍是一直往東,過了兩段石拱橋,沿草荒外壓出的轍道兒進樹林,再往山上去。道兒都是有的,只是難走些。
蘇一著實有些累,腰身撐在馬背上痠疼。常有或停馬或打彎的時候,要撐足了力氣手拉馬嚼子。因馬跑得快,下的力道便就很重,勒得手掌也生疼。她卻也不言聲兒,仍是跟著那侍衛上山。心裡又嘀咕起來,便扯著嗓子問他,“這山這麼大,如何知道王爺在哪一處呢?”
那侍衛許是騎馬過專注了些,耳側風聲又大,便像是沒聽到她說什麼的,仍是一路上往前。蘇一實在疲軟,自有些跟不上他。那黑鬃大馬許也是覺出了她狀態疲了,自放慢了步子。卻又是點兒背的,跑著跑著後蹄兒便落入一個石縫坑裡,再是跑不動了。
蘇一停在馬背上,轉頭去瞧,知馬兒是跑不動了。但叫了前頭的侍衛兩聲兒,見他仍是聽不到,索性也就不叫了。想著自個兒下馬吧,拔了馬蹄子出來,再慢慢悠悠上去。想來王爺常打獵的地方應也不大,要不這侍衛如何帶她尋他去。她便自個兒找罷,也鬆快些。
下馬去看馬蹄兒,才見陷得實在深。這人要背起來,真是喝涼水也塞牙縫兒。堪堪那麼寬的縫兒,就叫她的馬給卡了。偏又近著路牙兒邊,邊外便是斷崖一般的陡坡,山間修下的路大約也就這樣兒,不是好走的。雖下頭還有堆石,到底也叫人瞧著害怕。
她小心著到後頭去抱了馬蹄兒,要把它□□。又要小心著自個兒不能仰身掉出路牙兒外去,便衝路里頭使勁兒。手又去扒拉那石頭縫兒,找準了方法把馬蹄兒慢慢拉出來。但見著白蹄兒慢慢出了石縫兒,她心下里高興,撂下馬蹄兒撣了撣手正要起來,那畜生卻甩著鬃尾突然蹬起後腿將她踢下了路牙兒,自個兒往山上跑去了。
蘇一算是身手利索些的,反身一撲,扒住了崖口上的一塊凸石,人卻是掛了下去。這般處境,便是身強力壯的漢子也要怕上幾分。從這崖口掉到平坦的地方,足有二三十米。即便摔不死,那也得摔個半殘。她雙手抱著那凸石又實在費力,臂彎帶手心兒俱是生疼。她往下看看,又往上看看,心頭上害怕,帶著哭腔喊“救命”。
喊了幾聲,沒喊來人,卻喊來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老虎,立在底下。那老虎抬了頭往上瞧,扭脖子嘶吼了一聲兒,聲音震得蘇一心寒了個徹底。她瞪大了眼珠子,害怕拱到了嗓子眼兒,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什麼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會兒就是了!
她想著今兒要死了,沒得救了。依著自己雙臂的力氣,她是上不去的,再抱一會兒凸石撐不住就得掉下去。這會兒又來了這麼只大蟲,怎麼也要將她吃了的。她眼眶子攢了一眼的淚珠子,吸鼻子使勁兒喊了兩聲“救命”,聲嘶力竭得自個兒滿心裡絕望。
手上的力氣是漸漸沒有了,幾乎咬碎了牙齒也再扒不住那凸起的石塊。卻也幸好,就在她手上力氣耗盡,打了滑要掉下去的時候,上頭突出現一個手腕將她拉住了。蘇一慌得一口氣噎在喉嚨間往上瞧,便見得拉她的人是韓肅。後頭又站著小白,滿臉著急地嚷嚷,“快拉上來!下頭有個吃人的畜生!”
這話兒說得輕巧,蘇一雖是身量嬌小的,卻也有九十來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