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二十日乃是冬至,正應《地雷復》之卦,一陽初生之時,必起東風南,此為天時,與人力無關。”諸葛亮道。
“嘿嘿,照這麼說,築七星臺只是為了糊弄周瑜。”王寶玉笑道。
“非也,你我遠離此地,無論是否東南風起,卻正可藉機回到樊口。”諸葛亮道。
暈死,諸葛亮倒是時時不忘給自己留後路,王寶玉不解的問道:“不打仗了啊?”
“曹兵多半染病,不容久戰,曹操豈會善罷甘休,班師回朝?故此戰必為最後一搏,無論勝負如何,我等皆不可留於此地,若是敗了,曹兵佔領江東,我等絕難有容身之地;若是勝了,那周瑜定會找藉口將你我二人除去。”諸葛亮道。
“有道理,不過我看周瑜最近表現的不錯啊?”王寶玉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周瑜早有除去主公之心,如今我等和睦,實為共破曹兵所需,非真心耳!”諸葛亮一語道破機關。
王寶玉沒再言語,招呼好大哥範金強一道,收拾東西,去往南屏山。範金強為不能參戰深感遺憾,但他到底還是聽王寶玉的,一切照辦。
正當三個人想要離開小船,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沿江卻又有一艘小船向這邊駛來,船頭上站著一個人,六十歲左右,瘦得那叫一個可憐,皮包骨頭,雙眼深陷,隨著江風左右晃動,似乎靠著一種毅力,才能在風中站定。
334 若有來生
當諸葛亮看清楚此人,眼淚唰的一下就淌了下來,噗通一聲跪下,大喊了一聲:“師父!”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水鏡先生司馬徽,王寶玉見此,連忙也迎過去,躬身一禮,水鏡先生在船上二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了小船,伸出青筋凸顯的手,顫微微的扶起諸葛亮,淚汪汪的說道:“孔明今日雄姿英發,為師深感欣慰。”
“水鏡先生,你怎麼來了?”王寶玉好奇的問道。
“唉,還不是為那曹操做說客而來。”水鏡先生嘆氣道,諸葛亮連忙攙扶著他就近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心疼的不停抹淚。
“你被那曹操抓走了?”王寶玉道。
“曹操自取得荊州後,便將我留在身邊,怎奈我已重病纏身,正有藉口不為其出謀劃策,如今大戰將起,曹操令我前來,勸說孔明歸降,我本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想到一事兒,還是來了。”水鏡先生道。
“非是徒兒執意忤逆恩師,只是恩師最知孔明之志,我既然已歸於劉豫州,即便身死,也絕不會改節。”諸葛亮一臉黯然。
“呵呵,我豈能不知,儘可放心,為師是不會讓你跟隨那曹操的。”水鏡先生拍了拍諸葛亮的手,眼中充滿了慈愛。
“難為恩師了。”諸葛亮鼻頭一酸,又是一把辛酸淚。
“先生,你想到了何事?”王寶玉好奇的打聽道。
“我想到龐統該在此地,不想讓他難為你等,故而來此。”水鏡先生道。
“他去了西川,嗯,也快該回來了。”王寶玉道。
“士元一去西川,便退去了曹操十五萬兵馬,已立下大功。”諸葛亮也說道。
“我思忖,此一戰之後,你等必將離開此地,若是龐統得知,必有方法阻攔,唉,為師見不得你等反目成仇,特備下書信一封,到時交於龐統,他自會放你們離去。”水鏡先生說著,從袖口中取出一個白絹,交給了諸葛亮。
“恩師如今還記掛孔明,只恨孔明未能侍奉跟前,大不孝也!”諸葛亮手握書信,又一次淚流滿面。
“人之將死,方知萬事皆為煙雲,不用傷悲。”水鏡先生說話都顯得很費勁,每次咳嗽都得好幾分鐘,憋得臉部通紅,但氣息平穩,臉上便又露出有些青黃的顏色。
“先生,記得我的話,你會榮登仙界的。”王寶玉的眼圈也溼了,安慰道。
“寶玉人才難得,只恨我不能與你再聚,若有來生,再做知己。”水鏡先生道。
“恩師,莫要再走,孔明一定遍尋名醫,為恩師診治。”諸葛亮殷切的說道。
“家眷尚在曹營,怎可不回?我只言勸不得你便是,來時途中我在船中打盹,夢見已故祖先,便知大限將至,尚且不知能否活過今日。”水鏡先生微微嘆息搖頭。
諸葛亮和王寶玉都沒有說話,在死亡面前,誰都是脆弱無助的。
水鏡先生並未想久留,又說了些鼓勵的話,顫微微的起身便要上船,王寶玉和諸葛亮連忙上前攙扶,卻覺得水鏡先生的身體很輕,就像秋天的一片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