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彼此相依為命的深情。
只是這樣的話,她如何敢說,尤其是皇帝良久後寥落的一聲:“如懿,朕是不是老了?”
她只得愈緊地擁住他,溫言道:“不,皇上只是為國家大事操心,太累了。只要慢慢養著,你的精神會回來的。”
的確,皇帝這些日子是忙而累的。自從七月河南陽武十三堡黃河決口之後,皇帝便重新起用備受貶斥的慧賢皇貴妃的父親高斌赴河南辦陽武河工。這似乎意味著高氏家族的復恩之兆,高斌自然是盡心竭力去辦這一樁河南陽武黃河決口合龍的辛苦差事。
前朝的事錯綜複雜,如懿雖然不喜高斌的復起,但也習慣了不輕易表達,皇帝倦倦地追問了一句:“是麼?朕只是累了而已麼?”
如懿用力頷首道:“自然,嘉貴妃不是又懷上身孕了麼?皇上怎麼會老呢?”
皇帝虛軟地點了點頭,如意絞金絲帳帷層層疊疊地垂落下來,把兩個孤清的身影隔絕在芸芸眾生之外,他們所擁有的,除了那高處不勝寒的唏噓,還有世人都會有的,對於蒼老逼近後的深深惶恐。
玉妍的再度有孕是在意歡誕下十阿哥不久之後,這個喜訊足以讓復位後受過懲罰曾經一度惴惴不安的她再度趾高氣揚起來。然而,再如何得意,對如懿亦不會再有一毫放鬆。
也是,對於一個入宮便恩寵不斷的女子,在三十八歲的時候再度有孕,的確是讓人萬分欣喜的,這足以安慰了玉妍痛喪九阿哥的哀傷與難過,更意味著她在皇帝跟前長久的恩寵不哀。這一點,足以羨煞宮中所有的女子。
那一日,酷暑炎炎的天氣下,玉妍興致懨懨地看著嬪妃們一一向如懿請安,一手搭在腹部,似笑非笑地看著如懿,許久不肯起身。
如懿久在宮中,怎肯為這一點兒小事向她發作,遂也只是微笑:“若嘉貴妃伺候皇上伺候得手足痠軟,本宮也不勉強嘉貴妃了。”
玉妍迎著她的目光站起身,慢悠悠撫著平坦的小腹,驕傲地抬起臉:“讓皇后娘娘費心了。臣妾只是又有了身孕,所以起身才有些遲緩”她說著,便用勢欲嘔,趕緊有宮女七手八腳地替她端茶的端茶,撫胸的撫胸,忙作一團。
綠筠很有些看不上玉妍的矯情樣子,拿絹子掩了掩鼻子,向著海蘭輕聲不屑道:“瞧她那樣子,像誰沒生過孩子似的。”
海蘭貝齒輕露,微微一笑:“這個年紀還能有,當然不容易。”她說得輕婉,但咬在“這個年紀”四字上,讓兩個女人都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
玉妍並不理會她們,只是微斜了鳳眼,瞟著嬿婉道:“其實本宮的雨露之恩哪時比得上令妃妹妹呢,只是令妃妹妹的肚子有點兒不大爭氣啊。”
這下慶嬪亦有些不悅:“令妃姐姐還年輕,不怕沒有孩子。”
玉妍輕蔑地笑了笑,傲然道:“是麼?”
如懿感受酷暑的烈日照透宮殿後那種薄薄的雲翳似的微涼,她含著淡如浮雲的笑意,徐徐道:“嘉貴妃不是第一次做額孃的人了,也不當心些,有話慢慢說就是了。”
玉妍嬌俏一笑,直視著如懿,以倨傲的姿態相對:“臣妾一次次有身孕,讓皇后娘娘費心,實在是過意不去。說來,皇后娘娘自己都沒有孩子,還要了及臣妾的龍胎,恐怕真是費心不少了。”
玉妍手上的赤金紅寶珠子護甲太過耀眼,在陽光下流轉出針芒樣的刺眼光芒,如她的話語一般讓人覺得不悅。
如懿太陽穴的青筋倏地一跳,眼裡閃過一絲黯然,容珮便笑道:“皇后娘娘撫養著五阿哥,又是所有阿哥公主的嫡母,自然是把每一位皇嗣都照顧得妥妥貼貼的。除了皇后娘娘,還有誰有,誰配操持這份心呢?只要嘉貴妃自己當心,龍胎在您肚子裡自然是安安穩穩的。”
玉妍的眼風在容珮臉上凌厲一轉,笑著撫了半月髻上的赤金流珠累絲簪:“可不是,皇后娘娘是所有皇嗣的嫡母,為了公平照顧,不偏不倚,哪怕委屈自已些暫時沒有孩子,也是應當的,到底臣妾見識短淺,不及娘娘宅心仁厚,思慮深遠。”
玉妍嘴上這樣說,手卻搭在自己腹部,露出無限得意之姿。如懿微微黯然,臉上卻維持著一個皇后應有的威儀與和藹,平視著前方,將自己無聲的痛苦,默默地掩飾在平靜之下。
玉妍得意揚揚地離開之後,如懿不無傷感地道:“平時總說嘉貴妃嘴上刻薄,人也輕佻,可是她的福氣就這般好,伺候皇上這麼些年,就一次接一次地懷上了龍胎,不管是男是女,那總是人為母親的福氣啊。”
容珮咬著唇,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