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蘇小缺蹬鼻子上臉佔便宜沒夠,以驚天地泣鬼神的熱情,把沈墨鉤翻來覆去正正反反裡裡外外的吃了個乾淨透底。
沈墨鉤這些時日真氣逆行,本已有些氣血虛弱,被他幾番折騰,筋軟體酥,渾身痠疼,也只得感慨小狼崽子長大了,獠牙利爪初露,反過來把自個兒吃得骨頭渣子也不剩下些許,當真是世易時移,盡出人之所料。
沈墨鉤疲倦之下,倒睡得極好,一睜眼已是曙光盈戶,蘇小缺一手搭著自己的腕脈,正專注的凝視自己,烏黑澄澈的眸光中有難以言傳的複雜感情,卻又層層清晰,似要靠近又似猶疑,情愫恩仇說不清道不明,卻在一雙黑是黑白是白純粹清透的眼中盡覽無遺。
沈墨鉤微微一笑,不忍再看,伸出手掌遮住蘇小缺的眼眸,用指尖感受那簌簌而動、有些溼潤潤的睫毛,道:“茶花滿路,陪我去賞花好不好?”
第六十一章
捲棚外果然茶花盡開,雪姣、菊瓣、楚蝶,鶴頂紅、恨天高、童子面、松子鱗、獅子頭、牡丹魁、普陀紫光、玉盤金華、西子香荷、金絲蘇繡、紫砂胭脂、硃砂紫袍,各各怒放,沈墨鉤風雅,吩咐小眠在捲棚設了錦繡軟榻茶花案几,又泡一壺新茶,切了蓮藕等物,只讓蘇小缺陪著坐在一邊賞玩花鳥。
蘇小缺胸中雖有筆墨數點,卻毫無半分雅骨,只覺碗口大的茶花美是美了,又哪裡比得上菜花好吃?
知沈墨鉤將死之人,也就不惹他生氣,只抖著一條長腿打著呵欠,將一粒粒酥軟的蓮子拈在指尖,去彈樹枝上的各色鳥雀。
一時群鳥粥粥,狠狠撲稜著翅膀樹間盤旋,一隻紅嘴藍冠的被打昏了頭,見沈墨鉤衣衫華美,便把他當了兇手,直愣愣撲向沈墨鉤頭頂。
蘇小缺正笑得打跌,突然想到今早細診,沈墨鉤體內鬼宿之氣雖已被藥物壓制,在神庭穴左衝右突無法破出,但這廿八星經的功夫委實邪門之極,這股真氣竟有意識般,棄了神庭,改道百會。而百會為手足三陽、督脈之會,更是不容小覷。
一想到此處,蘇小缺忙起身進屋,凝神靜思,將一味味藥材反覆揣摩,君臣佐使,中和調理,刪了又刪,改了又改,良久方重新開好了藥方,再仔細審思一遍,覺得這方子端的是卻邪扶正、精微奧妙,愈發覺得青囊藥書博大精深,想來這些時日,自己的醫術也頗有長進,不禁暗自歡喜,殊不知已隱隱存了要幫沈墨鉤化解真氣反噬之厄的心思,只不過這份心思莫說宣之於口,就是想也不敢深想,略一觸及,便覺得對不住早死的孃親,因此只在開藥方的時候格外用心,當自己是懸壺濟世的慈悲大夫,更不管病人是善是惡。
一時喊道:“小眠!小眠快過來!”
想著把藥方給葉小眠,讓她去醫舍煎了送來給沈墨鉤午時服用,誰知喊了半日,小眠也不見身影,蘇小缺心中略感奇怪,需知這小眠姑娘一向神出鬼沒隨傳隨到,平日就算不傳,沒準兒都是個躲在窗戶底下聽牆根的主兒,不知今天是耳朵壞了還是腿腳不靈便,當下把藥方壓在碧玉鎮紙下,跑了出屋,卻見沈墨鉤倚靠在錦榻上,身前站著個百笙。
蘇小缺走近前去,見沈墨鉤正看著不遠處一叢九芯十八瓣,神色間不見喜怒,葉小眠屏息靜氣的立在一旁,百笙見了蘇小缺,忙行禮道:“少主!”
蘇小缺知百笙素來妥當鎮定,他親自前來,定是有特殊之事,忙問道:“什麼事?”
沈墨鉤卻揮了揮手,示意百笙退下。
若有所思的看向蘇小缺,眼眸深邃而妖異,半晌道:“蘇小缺,你姓蘇,不是姓唐。”
蘇小缺心中一凜,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老狐狸又犯瘋病了!還翻了個新花樣犯!又一想不對,他是鬼宿之氣致瘋,該是武瘋子不該是文瘋子,這話定有蹊蹺,當下點頭道:“我只吃糖,不姓唐。”
沈墨鉤陰沉沉的臉上微微露出一點喜色:“那你永遠不會去唐家。”
蘇小缺隱有所悟,走到沈墨鉤身邊,斂了笑容,聲音低而堅定:“我永遠不會離開七星湖,你活著我更不會離開你。”
沈墨鉤笑了,一隻蒼白瘦削的手從袖中伸出,遙遙指向遠處:“唐一野來了,在內堂大殿等你……你,去見見他也好。”
蘇小缺一驚,雖知唐一野素來榆木腦袋,卻不想他當真比驢還犟了幾分,江邊一別之後,竟追至七星湖,也不怕身陷險地,被邪教眾妖人分個屍榨個精 元什麼的,唐清宇倒是放心,不怕絕了後嗣?
滿心不願見他,卻又怕他犟驢脾氣發作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死賴著回頭激怒沈墨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