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堯道:“現在洪水滔天,四野之中,舜草到處都有,何以不能抵制呢?”老人道:“那個都不是真正的舜草。果然是真正的舜草出現,洪水早已止了。”帝堯聽了,更詫異,再問道:“舜草有真假嗎?真的舜草是怎樣的?出在什麼地方?”老人道:“我亦不知它此刻在什麼地方,大約總在四海之中,請帝自己去尋吧。”帝堯道:“汝叫什麼名字?
是什麼地方人?到此地來做什麼事情?”老人道:“我姓伊,名獻,揚州東海邊人,到此地來專為獻圖與帝。”帝堯聽了這話,實在不能相信,疑心他是有神經病的,便說道:“感謝汝的盛意,朕知道了。”說著,將圖畫還了那老人。那老人接了圖,仰天大笑,口中又連連說道:“還不覺悟!還不覺悟!莫非數也!莫非數也!”隨即舞蹈而去。眾人看了,益發疑心他是有心疾的人,不去注意他。
一路無語,來到新都。過了幾月,各處的奏報都來了,統計起來,大約沒有一處不受水災,遠而荊、揚、梁,近而青、兗、徐、豫,都是如此。冀、雍二州,那更不必說了。古書上有幾句記這洪水的情形,叫作“江淮流通,無有平原高阜,盡在水中,民皆登木而棲,懸釜而爨”,又有一句,叫做“浩浩懷山襄陵”,照這句看起來,真是空前的大災了。當時的百姓,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尤其奇怪的,青、徐、兗、揚瀕海一帶的地方,水勢竟會逆行,從東而西,直氾濫到內地,以致荊、豫、梁等州亦大受其影響。這個理由,從來沒有人說過。凡是水總是順流的,何以會逆行呢?在下以為就是陸地變動、下沉的原故。陸地既然下沉,那海水自然上溢,看起來便是水逆行了。
但是,證據在哪裡呢?
歐洲人說,日本群島本來是亞洲大陸之一部,中間的日本海是沒有的。《山海經》上亦說倭屬燕。“倭”字當然是日本,“燕”字就是現在的河北省,燕同倭中間隔著遼寧省,又隔著日本海,當時航海之術甚不精明,如果不是陸地相連,燕的屬地只能到日本海為止,哪裡能夠超過日本海而到日本群島?可見日本群島本系大陸一部,此說中外都可證明了。後來因為地殼破裂,日本海的地方沉陷而為大海,日本地方方才與大陸分離,孤立於海中而成為群島。所以地理學家將它叫做構造的陸島,那島上的動物植物,都與大陸相同,這就是一個證據。但是這日本海在什麼時候沉陷的呢?古書上卻無可考據。在下的推想,或者就是洪水橫流泛濫中國的帝堯時代了。
還有一層,大凡平原,總是河水沖積而成的,如果都是河水沖積而成,那麼平原旁邊河流的河床,總應該在海水平面以上,它所衝擊的平原也不能深在海平面以下。但是,細考中國的大平原,高出海面有的幾十尺,有的一百幾十尺,而它的沖積層,據北平城深井所看見的,已經深到七百尺,還不見石底,而其他離海較遠的地方,還不止此。那麼沖積層可以直深到海面以下六百尺,這種道理,豈不是有點矛盾嗎?但是細細研究起來,並不矛盾。河流沖積,從前當然在海平面以上進行的,因為一面河流在那裡沖積,一面地盤在那裡逐漸低陷,所以沖積層漸積漸厚,而平原面部並不甚高。這種現象,到處皆有。
印度恆河平原,深到一萬尺,還不見石底,就是一個證據,因此,我們談到中國的地理,可以知道沖積平原生成的時期,在中國東部必定有一種地盤升降的大運動。最可以考見的,就是太行山。山的東面,是漸漸下降,山的西面,是漸漸上升。我們從河北省到山西省去,看見迎面的巉巖壁立,雄險難攀,除非找到從高原出來的河流河谷,才得到比較可走的道路。此種嵌在山中之河谷,北方俗語叫作溝,太行山一帶的專名,叫作陘。太行山中共總有八個陘,最為重要。初人入中,但見兩岸懸巖,削如刀截,漸近上游,河床漸高,比較的便見山嶺漸低。
到了高原頂上,更覺得平原曠衍,目光無阻,几几乎忘記了自己已經在沖積平原一二千尺以上了。
明明平原,何以會變成高原?兩山之間又何以會得有溝有陘?我們知道,這就是地盤上升的原故。從前太行山東面都是一片平地,雖然有幾個山頭,相差也不甚多。後來地盤西升東降,高地方的水,天然往低地方流去,水流所經,必要將岩石逐漸擊碎衝去,高低相差愈多,水流愈急,沖刷力亦愈大。譬如鋸解木板,久而久之,自然成為一條縫了,這就是地盤升降的確鑿證據。但是太行山以西,升降似乎還不止一回。我們從北平過居庸關,到張家口,在這條路上,就可以看得出許多痕跡。從北平到南口,一片平原。北望燕山,絕壁陡起,形勢天然,與太行山相同,就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