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劉存仁有所反應,一個三十許的婦人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有、有、有……莫著急,我粗通些醫術,我來看看孩子。”
想著當年夭折的兒子,劉存仁身上的傷痛也不見了,三兩步就走到了孩子面前,細細的看了一遍,摳了摳孩子的嗓子眼,這孩子吐了之後,臉上也多了些許的血色。
“狗兒,快謝謝恩人,快謝謝恩人。”
那婦人也是餓極了,一個餅子三兩口就吃完了,見兒子好些了,也不猶豫,抓著兩個餅子就到了兒子跟前,拿著捏碎的餅子沒命往兒子嘴裡塞。
“別噎著了,還有還有啊!慢慢吃。”
一行三人,就這麼繼續上路了,可劉存仁手裡的餅子有數兒,那七八歲的孩子,因為吃了毒草,半夜裡就開始發燒了。
劉存仁忍著傷痛,揹著孩子一路走了三天,餅子吃完了,那孩子的病卻越來重了。
“狗兒、狗兒、我的兒啊……”
見兒子的頭耷拉了下來,那婦人一下就委頓在了地上,用最後的氣力哭嚎了起來。
“兒啊……兒啊……”
劉存仁抖著手探了探狗兒的鼻息,還好有一息尚存,只是這荒郊野地的,這麼個樣子,與死又有區別嗎?
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喪子喪妻之痛,讓劉存仁也哽咽著哭了出來。
三天前還是陌生人,現在劉存仁與那夫人抱頭痛哭,與那平常的一家人,也沒什麼區別的。
哭著哭著,一聲聲清脆的馬蹄聲,把劉存仁拉了回來。
“救人!救人……楊老三!”
“呵呵……炯甫先生,正是楊三,何事相求啊?”
本想著來了救星,沒想到竟是楊毅的三弟楊猛,他為何而來,劉存仁心裡清楚,看來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
“是你一路設的陷阱?”
“有的是,有的不是,這真真假假,還要炯甫先生自己分辨。這人是救還是不救呢?”
“陷阱是你設的,人也是你的,救不救管我什麼事?”
“好!炯甫先生的意思,楊三明白了,帶上炯甫先生,趕路。”
劉存仁被攙到了一匹馬上,楊猛一聲令下,幾十人的馬隊,丟下那母子倆,就開始趕路了。
“楊老三,怎生如此狠心呢?那對母子丟在那裡就是死路一條。”
見楊猛丟下兩人,只帶著自己趕路,劉存仁無奈的先開了口。
“死的人多了去了,多這一對,少這一對,沒什麼所謂的。炯甫先生就不同了,林大人好歹是家兄的坐師,您又是林大人的同鄉,楊三是不會讓您死在雲南的。”
“那是你的人啊!你就這麼棄他們於不顧?”
想著那酷似亡妻愛子的兩人,劉存仁的心裡也開始了掙扎,怎麼救那兩人,劉存仁心裡有數,可……
“呵呵……我又不是這大清的皇帝,他們怎麼能是我的人呢?不過是炯甫先生恰逢其會罷了!這是因為饑荒逃難的百姓,他家裡的,三個月前就餓病而死。
世道艱難啊!救不救,炯甫先生一句話的事兒,我手下的郎中說了,三個時辰,那孩子還有救,三個時辰之後回天乏術!”
楊猛一邊催著馬匹前行,一邊高聲回答著劉存仁的問題。
“救!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了。”
幾十年前喪妻喪子的一幕,不斷摧殘著劉存仁的心防,那一幕劉存仁是不想再經歷了。
“等著吧!人馬上給你送過來,咱們回昆明?”
“你就不怕我反悔?”
“人是活的,我隨時也能把他們變成死的。”
“只要不害大人,我聽你的。”
“害他?不會!我二哥還在呢!他的身手炯甫先生不是不知道,殺了他,我二哥還不得找我拼命?”
“行了,只要不害大人,我聽你的。”
劉存仁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楊老三的法子太高明瞭,自己做不出來。
“簽了吧!按上手印。”
劉存仁低了頭,可楊猛並不放過他,一張寫滿名字的紙張,遞到了劉存仁的面前。
“這是……”
“這個是什麼你不清楚?收據而已,你收滇西官員的收據而已。”
“你……”
“沒辦法,林大人聲名太響,你劉存仁也不是善茬,一對母子攔不住你的,這個才是殺招。”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