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痛有時候不一定會隨著時間而消失，但人的承受力卻會因為時間而逐漸習慣，他已經接受了父親離開的這個事實，但英鳴的家人會是什麼態度，他完全預料不到。

因為他對英鳴的瞭解就不算多。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多數時候是不會談及到對方的家庭的，尤其英鳴是個很不喜歡回憶過去的人，石毅有時候好奇心上來了會不停的追問，得到的答案半真半假，次數多了，也就懶得問了。

所以在這種時候，石毅心裡就很堵得慌。

歐揚看他這幅樣子，有點無奈嘆口氣：“我說，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心，就去看看唄？”

雖然到現在歐揚也理解不了石毅怎麼會突然變成了同性戀，但是做兄弟這麼多年，交的本來就不是這些無關緊的事，從石毅父親去世到現在，他沒有開口多問過一句，也沒有說過太多無謂的安慰，因為他知道石毅需要的並不是這些。

操場上打球打的快要脫力的男人有點狼狽的半靠在球框下面的柱子邊上，胡亂的擦了把汗，氣息不穩：“他跟我說過他家裡的事不要我插手。”

那時候明確的抗拒，確實讓石毅心裡被扎到了。

英鳴這個人，隨便的時候什麼都好說，真的拒人於千里的時候，也確實讓人很不好受。偏偏石毅沒什麼立場和資格去跟他研究這件事。對方那麼直截了當的表示這就是他當初那句話的報復，反而讓他一點脾氣都沒有。

歐揚從認識石毅，就沒見過他把什麼人的意見真的當回事，所以乍聽到這句，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真沒想到，我也會有看到你為了誰幹著急的一天。”

語氣有點唏噓，歐揚搖了搖頭，走過去拿過石毅手裡的球，轉身一個漂亮的遠射。

石毅靠在邊上：“你這話，怎麼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呦？聽出來了？”

毫不掩飾自己的調侃，歐揚一揚手把球丟回給石毅：“你知道多少人盼著看你栽跟頭的一天？只不過，可能很多人都沒想到對方會是……這麼特別的一個人。”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頓了一下，歐揚這種刻意讓石毅挑了下眉：“你不用去找其他的措辭，我就是愛上了一個男人。”

一個跳投沒中，石毅慢悠悠的運著球：“已經成為事實的事，我不會怕人說出來。”

石毅這句話，讓歐揚稍微直了直身子：“石毅，你還真的是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這話最近常有人說，當事人卻沒有追問過，站在歐揚對面的男人抱著球坐在地上，微微一抬下巴：“哪兒不一樣了，說來聽聽。”

“你以前是那種特別在乎別人怎麼說你的人。”

“哦？是麼？”

這話敷衍的甚至沒有幾分誠意，顯然石大公子對這個評價很不以為然。

“你自己是不覺得，但是好壞話只要被你聽到，肯定是能看到你的反應的。”一邊說著懶得搭理一邊找人去修理對方這種事石毅不是沒做過，可能有些人會覺得他這種態度是因為太目中無人，但好歹也跟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哥們兒，歐揚很清楚石毅說的跟心裡想的其實很多時候並不一致：“很多人都是越不在乎就越在乎，你是這種風格的典型代表。”

這次石毅沒否認也沒承認，就是歪頭看著歐揚，一臉繼續聽的似笑非笑。

“說的難聽點，你以前多少有點外強中乾吧，一方面不願意依靠你家裡，一方面又因為得天獨厚的條件而肆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待人接物，但是從小到大估計你都不知道什麼叫做不順心，所以雖然強勢，卻並不靠譜。”說的這兒，歐揚笑了一下：“你知道，當年大學畢業你跟我說你想找我開公司的時候，為什麼我會答應你麼？”

“難道不是因為我提出的條件讓人不能拒絕？”

這點石毅倒是很自信，他喝了口水：“這些話你以前從來沒跟我說過。”

歐揚沒有回答他後面的話，只是順著之前的話題接了下去：“我當初同意跟你以前開石揚，是因為你讓我覺得，你是那種會把所有阻擋在你前面的人和事全部清掃出視線的那種人，你有這種能力，而且也會這麼做。”他抬頭看了石毅一眼：“所以，當時你跟我說你要解散公司，我很吃驚。”

“那件事……是我的錯。”

人生很多時候都是要你往回看的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當初的決定有多愚蠢。

歐揚笑了笑：“並不是對或者錯，而是我沒想到你的不可一世也有透支的一天。”或者說，潛意識裡面，歐揚沒想過石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