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咕嚕咕嚕喝了幾口,腦袋裡卻不自覺想起那裝修奢華的餐廳,和高雅別緻的會所來。
“1000歐,一年就多了360歐;5000歐,一年就多了1800歐。這可是一年百分之三十六的收益。”
可是,口袋裡,也只有1000歐了。給了徐總1000歐,剩下的錢還能夠幹啥呢?
我慢步到房間一角,斜過頭看著泥濘的窗外,竄進的風帶進了遊離若絲的泥土味兒。我將酒瓶往窗外丟了出去,回過頭撇了眼桌上行將沒電的手機,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媽,告訴你一件可以改善我生活的事情。”我抓起電話,撥通家中號碼。
“又要錢?”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依舊嘶啞:“你又剃頭了是不是?”
“不是的。有位朋友想融資買地,需要一筆錢。他是我的好朋友。”
“買地?”
“是的。這是我的夢想。”
我重重說了“夢想”二字,本以為這兩個能換來媽媽青一陣白一陣的抽泣,可媽媽卻道:“這只是夢和想吧?買地?我們哪裡有錢?”
“可是隻要1000歐喲!人民幣1萬元!這事可是我找了好多關係,認了好多朋友,他們才肯讓我入股的。”
“留學就是好好讀書,別搞什麼花樣。你一下打工,一下入股的培養你這麼一個兒子,我們多麼費力!”
“你去借一點!”
媽媽說:“兒子啊!爸爸所有的工資都給你了,還要防著生病。你要體諒父母的操勞。我們現在自己在陽臺種菜吃,一個星期只花100元錢!你以為想借就能借啊?”
“我把這個月的伙食先拿去入股。你再找阿姨叔叔還有親戚們借點!”
“借不到。”
我情不自禁面紅耳赤起來,又開啟起身旁的清酒一壺,咕嘟咕嘟幹了幾口。
電話那頭依然是媽媽的語重心長:“兒子啊,你能好好讀書,我們就很欣慰了。你爸爸千辛萬苦,拼了命也要讓你讀書,供你留學,就是想讓你出人頭地啊!”
“別說了”
“你爸那麼用心工作,在單位卻遭人排擠。領導三兩句,沒有原因就把他工作否定了。他這麼出色的人,在單位卻不被重用,可那些小人,藉著你爸的能力往上爬,回頭卻踹你爸爸一腳。換成誰都吞不下這口氣啊!”
“媽”
“前幾年,市長被抓之前,你爸爸吃了多少虧,被人暗算了多少次!這幾年官場清了不少,你爸爸才喘口氣。”媽媽還未說完,卻止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我聽著電話裡媽媽的嚎哭,徐總尖嘴猴腮的形象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媽你知道不?我說的那個朋友,聽說就是華洲市長的親戚”
“什麼?”媽媽問。
我沉默了會兒道:“那市長被槍斃後,財產不明去處。就是他這個親戚,也就是我的這朋友統統帶到了法國。其實我這個朋友人還不錯。財力雄厚,根本不在乎我這麼一點小錢。”
“哎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搞什麼啊你?”媽媽嘆氣道:“人家會把你當朋友?你讀書怎麼盡扯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你還小,社會太複雜。人家要真是市長親戚,怎麼會叫你用1000歐去買地?1000歐只能買到一塊磚啊。”
“不是買地,是入股!入股你懂不懂?別整天說我還小!我現在是碩士!留學生!我在醫院測過智商!反正你別說了!”
我狠狠地按下關機鍵。
“若連1000歐都拿不出來徐總、徐曉璇和徐建豈不是笑話我這處長的兒子?更何況,萬一徐總說是真的呢?”我咬咬牙,翻開電話裡的通訊簿。很快,那個徐鐮刀三個字映入了眼簾
兩面三刀
中華餐廳的門口,隨處可見的被陰影遮擋著的陽光,讓人心煩。電話在我手裡微微發燙。
我又低頭看了看手機。
手機螢幕上,是徐總剛剛發來的簡訊:“自己來餐廳,我沒空。”
眼前的餐廳早已不是記憶中幾個星期前被砸得狼狽不堪的模樣。到處是裝修得晶瑩剔透的玻璃,奢華精美的瓷磚。
“徐總”!我將那扇熟悉而沉重的門推開一條縫,絲毫沒有理會老闆娘和服務員們關切而詫異的目光,直接走到VIP包間。
徐總瞟了眼我,快步從裡屋走出,連個“你好”都沒說,便撫著我的背,趕驢似的將他趕入包間。
一臺POS機似乎早有準備而來。雕著紅漆線的桌面被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