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這還是好聽的呢。秦飛,你可以把我剛說的都給他遞過去!我再說一遍,他這個專家狗屁不懂!”馮爺的大嗓門快把茶館裡的燈泡震下來。

“這……這……”秦飛被大嗓門震得卡了殼。

“你以為手裡攥著他給你寫的鑑定證書,那幅吳昌碩的畫兒就成真跡了嗎?蒙傻小子去吧!我再重複一遍,你的那幅畫兒百分之百是假的。它要不是假的,我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扔在地上當燈泡踩!這話你別不愛聽,王八蛋說我是‘畫蟲兒’,還真讓他說對了,大爺我還就是‘畫蟲兒’!回頭你見了他,跟他明說,改天我要當面謝謝他封我這麼個雅號!”

馮爺高音大嗓,連損帶挖苦地把錢大江貶了一通兒,弄得秦飛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真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馮爺要當面“感謝”錢大江並非虛話,不當眾寒磣一下這位“專家”,他咽不下這口氣。

說來也巧,幾天以後,從南方來北京闖蕩的“北漂”畫家韓默在美術館搞個人畫展。韓默的姥爺是民國初期的書畫收藏大家,在江浙一帶很有名兒。雖說韓默從美院畢業以後,一直從事山水畫兒創作,但十多年過去了,他並沒畫出什麼名堂來。他舅舅看他功底不錯,想提攜他一下,讓他露露臉。老頭兒咬了咬牙,賣了兩張藏畫兒,張羅著給韓默搞了這個畫展。

韓默的舅舅叫吳繁樹,是六十多歲的退休幹部。當年韓默姥爺的藏畫都傳到了他手裡,在江南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書畫玩家,當然在京城的書畫收藏圈兒裡也認識不少人。

外甥辦畫展,吳繁樹挺賣力氣,透過各種關係,把京城書畫界、收藏界、文化界有頭有臉兒的人都給邀來捧場,還請來幾位政府官員站腳助威,場面搞得挺大。馮爺也被當作嘉賓,來充人氣兒。畫展開幕式過後,吳繁樹按照慣例,在北京飯店擺了十桌筵席,招待眾賓客。

按說出席這種典禮,應該穿得體面一些,給人捧場嘛。可是馮爺卻穿著一件髒了巴唧洩了逛蕩的中式扣襟上衣,腳蹬一雙破布鞋來了,那鞋還有點兒不跟腳,走起路來,踢裡趿啦的,手裡還拿著把裂了幾道縫兒,扇起來並不兜風的破扇子,不停地搖著。

本來馮爺的模樣兒就夠十五個人看半個月的,加上這身行頭和做派。您琢磨去吧,那相兒有多大?這位爺往那兒一站,大夥兒不看畫展,淨看他了。

馮爺卻坦然自若,一副滿不在乎、捨我其誰的勁頭兒。當然他的那雙“陰陽眼”並沒犯懶,不時地來回換崗,掃量著人們。

這種場合,自然少不了錢大江,馮爺之所以到這兒捧場,並且留下來吃這頓飯,似乎就是衝著他呢,所以那隻小眼的準星一直瞄著錢大江。

錢大江自然成了主角,他能出席韓默的個人畫展開幕式,讓吳繁樹很有面子。吳繁樹幹癟的老臉上,抹上了得意之色。他特地安排了一個小夥子來陪著錢大江。當然吃飯的時候,他也把錢大江讓到了主賓席上。

正所謂:人不出名身不貴,火不燒山地不肥。錢大江的名氣讓他覺出自己的身價。他還沒落座兒,便有不少人圍過來,這個跟他打招呼,那個跟他握手,如同眾星捧月,使他的身子跟著也飄了起來。

身子一發飄,大腦跟著就發熱。他猛然覺得在這些搞收藏的玩主和書畫家面前,自己成了“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人一成了呂布,還找得著北嗎?他身不由己地抬起胳膊,向在場的眾人揮起手來,那派頭,儼然像是一位國家元首。

“呂布”的手沒搖晃幾下,突然像是觸了電,胳膊耷拉下來。敢情在他得意忘形地揮手之際,拿眼向在場的人掃了兩下,他的眼神正好跟馮爺的“陰陽眼”聚上了焦,讓馮爺的那隻小火炭似的小眼給燙了一下。錢大江沒想到今兒這場合馮爺會來,更沒想到馮爺的那雙“陰陽眼”會這麼麻人。他趕緊扭過臉,生怕再讓“小火炭”給燙著。

畫蟲兒 第貳章(5)

錢大江收斂起笑容,突然變得深沉起來。讓馮爺的“陰陽眼”給“燙”的,他頓時明白,自己不是“呂布”而是“抹布”了。

錢大江是屬於善於攻心的人,從馮爺的眼神裡好像發現了什麼。那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甚至對這頓豐盛的午宴也失去了胃口。他本想抬屁股就走,可是吳繁樹哪能放了他?老吳還指望著“呂布”給他撐面兒。他一個勁兒地給錢大江敬酒,雖說錢大江平時煙酒不沾,他只喝飲料,別人給他敬酒,他只是端起飲料杯意思一下。

馮爺坐在一個挺不顯眼的地方,象徵性地喝了杯啤酒,吃了幾筷子菜,看著筵席酒過三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