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說服
宮中不適宜非親非故的留外命婦過夜;在與徐佩東見完面後;徐善然並竇氏楊氏二人便出了宮;上了回府的馬車。
因為陰謀被窺破,一直被徐善然壓得喘不過氣的周後這才狠狠吸入一口氣又狠狠吐出,衝著自己的心腹姑姑大發雷霆:“說了讓我來找人過去讓我來找人過去;我都豁出臉皮幫他做那老鴇的事情了,結果他也不知道被哪個宮裡的妖精又絆住了褲腰帶,自己說過的話轉眼就往;倒害得我裡外不是人!”
姑姑忙道:“娘娘慎言啊!”
周後這次真的氣得狠了;她捏著帕子;全身發抖說:“你看見沒有,什麼樣的小娘皮;比我的皇兒還小一兩歲;也敢到我眼前蹬鼻子上臉了,他愛玩女的愛玩男的,我何曾說過半句醋話?結果現在這江河日下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只會縮在宮中逞能,他這個皇帝做成了這副模樣,我這個皇后可不是廟裡那泥塑的菩薩?”
“娘娘,娘娘息怒!”那姑姑見左右的宮人都避了出去,湊近周後耳旁,悄悄說了一個訊息。
周後先驚後笑,笑只是薄薄的冷笑:“知微宮中的那個賤人被打了?姑姑,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很不必去管那些娼婦,全是秋後的蚱蜢,蹦躂不久的。”她不等姑姑回答,又自言自語說,“這宮裡啊,誰要真覺得皇帝是個依靠,才是豬油蒙了心肝,早晚得吃上大虧。”
不說內宮中各處發生的事情,林世宣因為先一步出了內宮,所以並未得知知微宮中明德帝冷著臉自淑妃那裡離去的訊息。
這個時候,他正在徐佩東面前,與這位世叔烹茶閒談,一個字不說徐佩東家裡與徐善然的事情,卻字字句句,都叫徐佩東不由得憶起家人,不由得憶起女兒。
今日徐善然和徐佩東的對話讓徐佩東想了很久。
從小所受的教育叫他無法這樣乾脆利落地斬斷自己對皇室的忠臣,但是他當然知道,這京城之中,絕對不缺和外頭的盜匪互相勾連,暗通款曲的文臣大人。他在想自己女兒所說的話。
他的女兒並沒有大義凜然地說些什麼,也沒有胡攪蠻纏地要他同意什麼,她只問他:“父親,風節若真帶著全部人來投,京中養得活這些人嗎?這些人還會在風節手下嗎?今日我入宮,陛下竟對我有想法,到時真的不會罔顧人倫,害我破家,將我強佔嗎?”
徐佩東當時驚得目瞪口呆。
徐善然又說:“若風節還在西北,哪怕我們一家都在此做人質,朝廷又能信任風節幾分?現在極得陛下信任的林世宣是個什麼樣的人,父親在宮中數月,是否瞭解?陛下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君主,父親是否心裡有些計量?”
徐佩東當時就呵斥了“休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然後徐善然果然不說了,徐善然只在最後說:“若父親最後真的不能決斷,女兒也不再歪纏。只是女兒不忍害風節,又不能捨家人,唯一死耳。”
……看吧,其實也不能說沒有死纏爛打,以死相逼都出來了,還要怎麼死纏爛打呢?
徐佩東有點心煩意亂,這導致在面對林世宣的時候,他的耐性大大不如以往,對方的任何一個普通的舉動,他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翻來覆去地找疑點。
“世叔與我父雖兩地分隔,見面不多,但我父長與我說世叔的來信,我還總角之時便開始練習世叔的字型。小時候,我母對我殷殷叮囑,我父卻對我百般嚴厲。想來任是哪一個家中,父親對男孩子大抵都是如此。我也有一個妹妹,我父對妹妹就平和許多,小時候我還有一個傻念頭,想著如果我是女孩子,父親或許會更喜歡我一些。不知世叔家中又是如何?世叔的長子不知如今身在何地?是否需要小侄託人注意一二?”
——談話談及小時候的事情,不就是引出他從過去對待孩子的態度?
“現今朝廷衰微,各地烽煙,小侄無時無刻不看在眼裡,急在心中,陛下雖然面上不說,亦是輾轉反側,憂慮難安啊。”
——這話……徐佩東保持沉默。
但林世宣卻輕輕巧巧地讓對方不能迴避這個問題:“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世叔,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能讓人走錯,凡人走錯,毀了一家;天子走錯,毀了一國。你我臣子走錯,這悠悠天地三千載,生前生後萬古名啊。”
任何一個讀聖賢書的文人,都不會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對他們而言,有些時候,名聲比生命還要重要,這萬古罵名……不是所有人都背得起來的。
徐佩東臉色有些複雜,他看著林世宣,問道:“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