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判抹了一下她臉上的淚水,說道:“我得出去了。晚上再談。”
沈判離開了房間。聽得外面又來了僕人,仍是來守著新娘子的。殺了奸賊本應該高興,她卻無法高興起來。自己這次真是做了孽
新婚宴席到此為止。江公公、李公公身亡,王公公雙目被毀,張公公受傷訊息在賓客中間迅速傳播開來,所有人都沒有心情繼續享受美酒美味,剛剛發生的驚爆刺客事件,不但讓沈判開始了籌劃和周旋,也讓很多人開始重新看待自己的現狀,構想朝堂的未來。
也有一些人在想:太監多的是,臣子多有爾虞我詐者,太監也不乏互相傾軋的,死了一個姓江的,還有一個姓趙錢孫李的——不錯,接下來該是錢公公的天下了。刺客,其心可敬,其勇可嘉,只是其下場,怕是隻有一個“慘”字了!
這件事成了大新聞,轟動了朝堂,不久也轟動了京城。沈判假作焦頭爛額、義正詞嚴地忙活了半個下午,直到二更時分,才身心俱疲地回到家裡來。憑著錦衣衛指揮使這個身份以及皇帝一向的寵信,加上對事發現場的推理分析,自己算是擺脫了主謀的嫌疑,這樁案子,應該會被定性為刁民自發進行的仇殺。公仇乎?私仇耶?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儘管他對這個想法簡單、給他帶來**煩的新娘子已有一份不耐煩了,但他還是讓自己的心情平和下來。
徐荷書低著頭坐在床上,若有所思,也好像在等他回來。
這樣子令沈判有一絲被等待的幸福感。而徐荷書一看到他回來,便緊張地迎上去:“怎麼樣?雨燕還活著嗎?”
沈判坐下來,答非所問:“你要殺江公公,是一早就決定了的,還是心血來潮?”
“沒錯,是今天下午在這房間裡忽然產生的念頭。”
“你就不考慮一下後果?你可能會害死你自己、你的父母,以及你的丈夫我,你知不知道?”
徐荷書心中承認他說的,卻也不肯服軟。
沈判又道:“難道你就想鬧一場禍事逼我們跟太監鬥,你自己也可以趁機逃出這裡,不做我沈判的妻子?”
徐荷書不語。
“知道錯了就好,唉”沈判嘆了口氣,繼而是笑,“事已至此,為夫只有盡力而為,將此事圓了。”
“那雨燕呢?”
“總得有人去死吧?”
“她不該死,——我也不該死。該死的是那些太監。”
沈判仍道:“可是總得有人陪葬吧?這道理你應該懂得。”
“可是,你想想辦法別讓她死。”徐荷書厚著臉皮如此請求。
“我有什麼辦法?我拿你都沒辦法。”沈判伸了個懶腰,“別說這事了,夫人,咱們該做正經事了。”
徐荷書猛地站了起來:“你睡吧,我不打擾你。”
沈判哈哈地笑:“沒有你我怎麼睡?來吧小荷,今天你害得我挺慘,必須補償我。”
徐荷書沒心情開玩笑,避過這個話題,神情焦慮而嚴肅:“沈判,說真的,你有沒有辦法救雨燕?比如,在刑場上做手腳什麼的”
“哈,小荷,這你也知道?”
“你肯不肯救下雨燕和她爹的性命?”
沈判笑道:“下午你好像求我了,現在呢?”
“好,我求求你,求你救下雨燕父女。”
“我能得什麼好處呢?”
徐荷書立刻警醒。自己千萬不能受制於他。這事情本來她是為求取主動權的,現在卻讓自己陷入了被動的境地。
“你做好事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徐荷書生硬地說出了這句沒用的話。
沈判果然嗤之以鼻:“我對造浮屠這事兒不感興趣。”
徐荷書針鋒相對:“你休想逼我怎樣。你不救雨燕,難道就沒人能救嗎?”
“哦,令尊,岳父大人,他當然可以救。假如行刑時我恰好睡著了,他一定救得了人。”
“你”徐荷書氣結。
沈判忽然上前去抱她,她腿上有傷跑不及,沒幾步便被他困在懷裡。他將她橫著抱起來,笑道:“站著說話不腰疼嗎?腿也疼吧?不如躺下來”
徐荷書慌了神,腦子裡亂生主意,竟然叫了起來:“來人,來人!”
“別叫了,誰敢來打擾老爺夫人洞房呢!”
“啊,沈判,我,我腿疼,傷口好疼!真的!我覺得又流血了!”
沈判恨聲放開了她:“好,好,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