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悠揚,音色空靈,滌去體內諸般愁思哀怨,翠花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趙管家畢恭畢敬守在一旁,待他吹完這一闕,方朗聲道:
“見過公子。這幾位都是老爺精心選出來供公子使喚的,您看著合意,小的就暫時讓她們住下;不合意,小的就打發她們回府。”
無名公子扶著下巴,將那根碧綠橫笛放在指間把玩,饒有趣味地打量著眼前這七八位姑娘。
面具下的黑眸猶如融融春水,一個個自她們臉上掠過,凡是與他目光對上的,都覺渾身暖洋洋地,微微醺然。
秋菊是趙夫人的貼身侍婢,跟八面玲瓏的翠花關係極好,此時她被無名公子的美色晃得兩腿發軟,靠在翠花懷裡,聲若遊絲地感嘆:
“好、好美……翠花姐別放手,我站不住了……”
“才看一眼你就軟了?”翠花哭笑不得,帶著個鬼面具,還能看出美醜來,也真夠神了!
無名目光掃過眾人,笑吟吟地說:“有勞趙管家了,讓她們住下吧。”
“是。小的一定看好她們,不讓這些俗人擾了諸位公子的清淨。”說著便領姑娘們去下人房。
“翠花姐……我、我腳軟,走不動路!怎麼辦啊?”秋菊哭喪著臉,死死拽著翠花。
這孩子真是沒見過世面,翠花無奈地架著她的胳膊,跟上人群。
忽聽“叮”的一聲,秋菊懷裡一隻玉石鐲子掉在地上,滴溜溜滾好遠。
翠花記得那是秋菊她媽留給她的值錢遺物,急忙彎腰去撿,卻有人早她一步彎腰拾起了玉鐲,玉白的衣角隨風舞動,正是無名公子。
“質地瑩透,觸手溫潤,乃是羊脂玉中的上品。是姑娘的?”
他將鐲子送到秋菊面前,面具下的薄唇微微一挑。
秋菊已經酥軟得找不著北了,整個人癱在翠花懷裡,喃喃道:“是、是老媽的……遺物……”
無名“嗯”了一聲,尾音綿長誘惑,可憐的秋菊,快要暈過去了。
有風吹過,細細密密的幽香自秋菊身後若有若無地鑽入鼻腔,無名雙目微合了一下,忽又睜開眼,低聲道:“姑娘身上好香。”
“咻”一聲,翠花發誓那一瞬間她真的看到秋菊的魂魄從頭頂冒出來,手舞足蹈狀若瘋狂地扭動著——過度刺激的興奮下,她居然暈過去了。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扶的扶,抱的抱,趕緊把這個丟人的丫頭弄走。
翠花趁亂跟著人群跑了,頭也不敢回,耳根燙得好似剛煮過,也不知是氣還是怕。
跑出老遠才脫力地籲一口氣,油然生出一種前途漫漫,兇險異常的感慨。
“他對我那麼一笑,說‘姑娘身上好香’啊……我真是做夢也不敢想!你說、你說他難道真的看上我這啥都沒有的小丫頭了嗎?”
秋菊躺在床上鼻血橫流,眼冒星光,第十七次重複這句話。
翠花隨口答應,她忙著在秋菊房裡找東西。
“他對我那麼一笑,說……”
在第三十次重複的時候,翠花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丫鬟梳妝必備之桂花油。
“他對我那麼一笑……咦?等下,翠花姐你在做什麼?!”
秋菊騰地從床上蹦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把一整瓶桂花油朝頭上倒:“你、你瘋啦,味道那麼重!”
“別小氣嘛,一枚銀幣跟你買還不成嗎?”
翠花笑得格外親切溫柔:“嗯,這樣才香,你也來點吧。”
說著把剩下的桂花油一股腦倒在秋菊身上,嚇得她又叫又跳:“不是錢的問題!你真的瘋了!趙管家會罵死我們的!”
“不會。”翠花慢條斯理用梳子把油膩膩的頭髮梳整齊,又開始翻秋菊的首飾和化妝盒:“待會兒去主樓,比咱們誇張的必然有大把,法不責眾。”
秋菊聞聞自己身上,臉皺成了一團:“這麼香反而過了,真膩!”
翠花難得在耳邊簪了一朵珠花,薄施粉黛,奈何她臉色蠟黃,五官也寒磣,上了脂粉反倒覺得更難看些。
秋菊只覺慘不忍睹,隱約感到向來隨和的翠花,今天很古怪,她又不知怎麼開口問。
“那個……翠花姐,你真不覺得這香很膩人?”秋菊小心翼翼地問。
“不會啊,要香就香得徹底。”
牛翠花同志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意地笑了。
兩人一路頂著迷人的桂花香往主樓趕,人人為之側目。
好在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