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冬末初春的風刀霜劍都彷彿化進了融融春光裡,掩埋在地下,不復出現。
雲露讓人在小梅樹林裡紮了一架鞦韆,倒春寒開的梅也落了,此刻只剩曲折有致的枝幹,瞧著也很有味道。沈美人被三催四推的坐到鞦韆上,嘴唇不自覺的抽了抽。
哪個宮裡也沒這規矩,見主位還要玩盪鞦韆的,這算是熱情迎客?
雲露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的湘妃竹凳上,旁邊正方高几上呈著果盤,裡面鮮美紅嫩的草莓,熙攘攘盛在一塊兒。她先道:“香蘿就是笑的太少,才看著年紀老,盡情玩一回不好?”然後咬了一口紅粉尖兒,甜汁淌到口中,香甜味美,回味清新。
這些俱是皇帝特意著人送來的,個個新鮮甜美。自打南康那回之後,皇帝就發現她極愛吃水果,越是特別越是喜歡。
這草莓原也不是都城產的,它喜潮溼,不耐旱,北地難以種植。
所以俱是快馬加鞭從南方進貢上來。
本是奢靡之事,但觀她品嚐的享受姿態,便不覺得浪費了。饒是沈香蘿見多了高門女子,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妙貴儀一舉一動都不比貴女要差,且比起她們的一板一眼,更多了鮮活靈動。看過她再看別人,總彷彿差了那麼一點,好像那些人都成了提線的木偶人。
皇上如今對她寵愛至極,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等玩也玩過了,吃也吃過了,沈香蘿鞋尖點地,停住了蕩擺的鞦韆。
“皇后娘娘那裡,姐姐已經初見成效了。”她語頓,“至少她沒有懷疑。”
雲露用帕子擦著手,“嗯”了一聲,“不用心急,這件事做不好被反噬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便不成也無妨。”
話雖如此,但沈美人知道這個計劃其實是聖上的意思,如果能做好,也算為姐姐多加一道保護層——畢竟她多年為皇后所用,如果之後皇上要清算,斷然逃不過——只能想將功折罪的法子。
而且,皇后把主意打到她們所有人的身上,自食惡果才是她應得的報應。
再把安排的細節論過一遍,等正經事說畢,沈美人突然想起康壽宮裡多出的那一位美人。這美人不是分位之稱,而是單純的美人。
雖說和當初的南康公主比起來是差遠了,不過不妨礙她用來調侃對方。
雲露聽到她提起那位章家的姑娘,托腮笑了笑,“太后她老人家養老寂寞,找個親人進宮說說話也沒什麼。只是這位親人恰好年齡小了一點,歲數與皇上相配了些。”
沈美人冰寒著臉打趣已經夠神奇的了,這會兒聞得這話愈發古怪起來。
有點笑了破壞形象,不笑又繃不住的感覺。
太后打的什麼主意雲露自是知道的,她就說嘛,素來皇帝的後宮都該有一位表妹,這位表妹姍姍來遲,她還覺得奇怪呢。
雖然如今太后對自己的態度軟化了許多,但不妨礙她為自家人謀算。想來自己眼下盛寵超過了她老人家的預料,恐怕皇上就此被自己迷住,才急忙忙從讓人進宮好見機行事。
且皇帝這回推了選秀……
要是就此納了這位進宮,可是一枝獨秀。
“走,我們去看看這位遠近聞名的小表妹。”
作者有話要說:要是就此納了這位進宮,可是一枝獨秀。
“走,我們去看看這位遠近聞名的小表妹。”
……
☆、 第99章 黴運
沿路春光晴好;景色宜人;雲露也不擺儀仗,只帶著良辰、美景兩人,同沈美人一起停停走走;四處玩賞。肩輿不遠不近的在後頭跟隨,為表敬重太后,將近康壽宮時便在一株柳樹下停了;不往前去。
雲露囑咐完畢,就和沈美人相攜又走了一段路,方進入康壽宮。
太后的地位尤在皇后之上,當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不過雲露自上回找到了突破口,也時常來侍奉孝敬,緩和關係。人和人的情分是處出來的;即便因為一件事翻轉了人的想法,也要靠平日的點滴積累把這種感官維持下去。
太后說好伺候也好伺候,說難伺候也難伺候。
她並非是故作嚴肅以求子女關注的缺愛老人家——當然她確實缺關心,但缺的不是她們這些后妃的關心。更不是聽到人說笑就能被逗樂的那種老人家,她不大好相處,隨意往那兒一坐,就渾身透露出莊嚴聖神不可侵犯的氣息,既規矩又嚴肅。
但你只要把握住了重點,凡事按著她的意思行事,她就比聽到什麼笑話或者曲兒要高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