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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鏽斑斑的汽車。司機是個瘦鬼,穿一件淡顏色的運動衣,戴一頂便帽,留著有點兒發亮的紅鬍子。經過一番意第緒語的交涉之後,他們就出發了。娜塔麗對拜倫說,他們現在是直接到梅德捷斯去,因為傑斯特羅一家非常渴望看到她,而克拉特夫是在二十英里路之外的另一個方向。他們全家都認為,在婚禮的前夕,有個美國親戚從天而降是個好兆頭。娜塔麗曾給梅德捷斯的喬徹南·傑斯特羅打了個電報,說她今天到,但她沒說明坐哪班飛機,因為沒想到他真會收到這封電報。 〃MaisPourquoipas?LaPolognen'estpasL'Afrique;〃班瑞爾接著娜塔麗的英語插了一句話,〃C'estunpayatoutáfaitmoderneetcivilisé.〃 拜倫覺得,像這樣一個從猶太油畫中或者戲劇中出現的人物,能說又清楚又好的法語,真是十分奇怪。傑斯特羅對他說,他會為他們後天回羅馬做好安排的。因為他在克拉科夫交際很廣,弄幾張火車票或飛機票絕對不成問題。

《戰爭風雲》第八章(3)

汽車彎來彎去,避開一些討厭的大坑,在一條坑窪不平的柏油路上顛簸著前進。他們經過一些小村莊,盡是草頂的圓木房子,在一根根圓木之間漆上了藍條條。司機得把車繞開在路上游蕩的豬、雞和牛。許多房子由於天長日久,歷經風吹雨打,變成了灰色,一溜歪斜,或者快要倒塌。一些房子沒有窗戶,但是差不多都有新的、或是新油漆過的門。每個村子的附近都有一座木頭造的教堂,矗立在一塊高地上。在灑滿陽光的田野上,男男女女都手拿農具在勞動,有的用馬拉犁。汽車經過許多輛裝滿手砍的木材的大車,拉車的都是強壯而馴順的馬,趕車的都是強壯而馴順的女人和男人,這些人要不是有頭巾和鬍子作為標誌,真是難以辨別他們的性別。他們的汽車一直開到奧斯威辛,一路上沒看見一臺拖拉機、一輛汽車或是任何其他機械。奧斯威辛是鐵路線上一座中等城市,有磚砌的房子和寬闊的街道,一條渾濁的河流從城裡穿過,把它分成兩半。汽車開到城市的主要廣場,在電話局前面停了下來,娜塔麗和班瑞爾下了車,去給斯魯特打電話。 拜倫頂著烈日在廣場上散步,引得一些居民偷偷地朝他望。他買了份冰激凌,女售貨員一聲不吭就收下了他的錢。奧斯威辛和華沙完全不同:這是座低矮的城市,到處是淡褐色的建築物,有一副窮鄉僻壤不歡迎陌生人的神氣。拜倫巴不得離開這裡。當汽車駛進一片平坦的綠色田野,在沿河的一條骯髒的道路上行駛時,娜塔麗告訴他說,斯魯特發了火,也吃了一驚,儘管她把所有的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斯魯特還是對拜倫的頭腦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我看他是得了神經病了。〃她說,〃你看他是不是怕德國人?〃 〃你看,這麼樣離開他有點失禮。〃 她朝拜倫奇怪地瞟了一眼,說:〃這完全不是什麼失禮問題。要知道,我們在一起一直談到清晨,他應該討厭我了。〃 〃什麼?我看見你是三點回來的。〃 〃不錯,可是後來他又從走廊裡給我打電話,說他疲勞過度,睡不著覺,我又下樓和他出去了。〃 〃原來如此。那你一定累壞了。〃 〃怪得很,我覺得挺舒服,在飛機上打了個瞌睡,現在又有這麼新鮮的郊外空氣!波蘭的空氣聞起來那麼美妙。我在書上從來沒讀到過這個。〃 〃波蘭是第一流的國家,〃班瑞爾用英語說,一邊拿手捋了捋鬍子,〃強壯的人民。希特勒一個大威脅。不要戰爭。〃 拜倫在梅德捷斯度過的這段時間,永遠留在他的記憶中,好像去了趟月球一樣。雖然有常見的教堂聳立在常見的小丘上,可是村民差不多都是猶太人。梅德捷斯是由一簇建在彎彎曲曲的狹窄土路或石子路邊上的房子組成,有些是圓木的,有些是灰泥的,只有少數磚房,一路傾斜下去通向一片平坦的綠色草地和一條蜿蜒的河流。在離鎮一英里的地方,有一幢式樣像法國城堡的大房子,沒有屋頂,在河岸邊荒蕪著。那個貴族之家已絕了後,房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遭了難,但是這個村鎮卻儲存了下來。 傑斯特羅一家和他們的親戚似乎佔了梅德捷斯的一半。他們簇擁著娜塔麗和拜倫,興高采烈地把他們從一家帶到另一家。昏暗的房子裡面都差不多:小房間,大爐灶,笨重而光亮的維多利亞式傢俱,花邊窗簾;每家房子都有一群孩子,從地下爬的嬰兒到少年兒童年齡不等;一張張桌子都擺滿了酒、蛋糕、茶、糖塊、伏特加和魚。這一切都沒法兒拒絕。呆了一會兒,因為沒看見廁所,拜倫感到很不舒服。這樣一連好幾個小時,別人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在他看來,好像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