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生來身有異香。夫人怕這特殊體質引了旁人留意,從小姐很小的時候就給她掛著茶葉包,遮掩體香。
此事原本只有夫人和老爺知道。當夫人把小姐交給她的時候,也把這事兒告訴了她。
旁人就罷了,劉桂不用擔心小姐的事情被發現。可這些運茶的藏人深知茶的特性,莫要從中發現了什麼不對勁才好。
劉桂提心吊膽了一路,直到進了帳篷裡。
男人拿了個矮小的凳子給玲瓏坐,又去取水,給他們每人端了一碗。水是涼的,從囊裡傾倒而出。想來是早晨出發前燒好,奔波了將近一天所以涼透。
即便如此,玲瓏依然喝得津津有味。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漢拿了肉乾,王成從自己車上取出乾糧,大家湊在一起吃著。
大漢說起了自己的兒女,說起了遠在家鄉的妻子,又說運茶不易的種種艱辛。王成說著茶生意的難做,說著自家的小茶鋪。
雙方都聽得半懂不懂,氣氛卻和睦溫馨。
大漢顯然很喜歡小孩子,不時地拿出自己行囊中的寶貝東西來給玲瓏吃。甚至還捏了一小撮茶葉,親自給她煮了酥油茶。
玲瓏早先聽爹爹說起過,知道茶在他們那裡的珍貴。待到酥油茶煮好,便小心翼翼地雙手捧過。
碗還燙著。熱度一直蔓延,直達心底。
玲瓏把碗湊到唇邊,正要品品這沒有吃過的美味,誰知這時,異變陡生。
一支羽箭從帳篷口呼嘯而入射在碗上。粗瓷碗應聲而碎。酥油茶流到手上,燙得她緩不過神來。
王成拿起羽箭看了眼,目眥欲裂,猛推劉桂,嘶喊:“帶她走!”
劉桂一把抱起玲瓏往外奔。王成抽出腰間藏著的短劍護在她身旁。戴帽男人愣了愣,取出藏刀跟上他們,護衛在旁。
帳篷外,皎月下,十幾人蒙面騎馬飛奔而來,手持長劍目露兇光。最中央一人搭箭還欲再射。
不遠處三兩成堆的藏幫人放聲詢問。戴帽男人朝他們高喊了幾句。
那些原本不願收留異族的藏民,此刻卻出奇一致地團結,掏出帶著的傢伙什,和男人與王成共同圍成長長人牆,一起把玲瓏和劉桂護在了身後。
劉桂拼命往前奔。男人們暫時攔住了駿馬和來襲的匪徒,卻沒能擋住馬上射出的所有箭矢。劉桂腿上和背上都中了箭,痛極跌倒在地。
戴帽男人看見,跑到她身邊。劉桂把孩子護得太嚴實,從他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玲瓏。
“救孩子!”男人用不熟的漢話急切地說。
劉桂知道自己不行了,咬咬牙,鬆手。
男人抱起玲瓏,用身體擋著箭飛奔著把她放在了一個黑乎乎的動物身上。
“坐。”他快速地說,抬手拍了拍玲瓏的肩膀。咧嘴一笑,猛地大喊出聲。
動物拔足狂奔。
它通體烏黑,和這夜色融為一體,有著像牛的角,毛很長近乎垂地。玲瓏是頭回見。它跑得飛快,用力吼著。
劇烈的顛簸中,玲瓏死死抓住它背後的長毛,恐懼瀰漫全身,半點也不敢放鬆。
她聽到了成叔的慘叫聲。聽到了桂嬸的慘叫聲。還有藏民們的慘叫聲。
玲瓏的淚直流,渾身顫抖,手卻努力握得更緊。
馬蹄聲陣陣逼近。
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在她聽來,除了後面緊追不捨的馬蹄聲外,好像,前面也有?
寒意湧上心頭,有什麼從後朝她襲來。
玲瓏下意識地縮起脖子把身體趴到最低。
一支羽箭擦著她的後背刺入了動物的身軀。疼痛難忍,它瞬間發了狂,晃動著龐大的身體要把背上異物甩出去。
箭依然插著,玲瓏卻飛到了半空。她閉上了眼,緊張地快速想著,怎麼掉在地上能傷得輕一些。誰知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腰間卻猛地一緊,被人攬住。
天旋地轉後,下一瞬,她已經穩穩坐在了馬背上,跌入帶著冰寒涼意的懷抱。
這懷抱太過陌生,帶著淡淡的茶香和墨香。憶及那些目露兇光的惡人,想到那手持弓箭的兇徒,玲瓏掙扎著想要逃離。
“莫怕。”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不驕不躁。
被這般的平靜淡然所感染,玲瓏略微定神,恍然意識到他是剛剛救了她的。不是壞人。
知道自己已經暫時安全,她下意識就想要四顧尋找。看看成叔,看看桂嬸。看看幫助她的那些好心人們,究竟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