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你現在在辰州的沙氏診所裡。”張尋見柳墨林終於醒轉,高興地回答。
“什麼?辰州!在舒老賊的辰州?”聽了張尋的回答,柳墨林蒼白的臉上閃過驚懼和憤怒。張尋知道自己回答得太直截了當了,趕忙解釋道:“柳姑娘不必驚慌,在下是易了容,又僱了馬車才將姑娘帶回辰州的,那些黑衣人和公差被我點了穴道,要十二個時辰以後才會自動解開,所以沒人會知道你的身份。而且姑娘的傷勢十分兇險,除了回辰州,當時附近也沒別的大城鎮,所以在下就將姑娘帶回辰州治傷養傷,現在姑娘終於甦醒過來,在下也就放心了。”
聽這些這麼一說,柳墨林驚怖的神色才趨於平和,這時的她,只要張尋在身邊,就覺得安全。
張尋見柳墨林神色稍定,便繼續拿話安慰她:“柳姑娘,你可算得上是吉人天相了。本來你的傷在心口旁邊,十分兇險,多虧了這沙氏診所的沙老神醫醫道高明,姑娘才重又甦醒。而且沙老神醫為人古道熱腸,平素也極痛恨舒爾田那老賊的橫行霸道,為官不仁,為將不義,所以見了柳姑娘芳體上的刀傷並不驚異,只是唏噓嘆息,拿上好療傷藥替姑娘療傷,對外也只說診所收治了一名患婦科虛症的女病人。所以,請柳姑娘莫怪,在下已將姑娘家人的不幸之事講給沙老神醫聽了。昨日我和沙老神醫還趁姑娘敷了藥熟睡之際,去黑松林掩埋了姑娘家人的遺體,等姑娘好了,在下再陪姑娘去城外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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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救難(9)
柳墨林聞聽家人遺體已經入土為安,心中一陣傷心,一陣安慰,又一陣感激,一雙美麗的眼睛裡溢滿了淚水,好半響才啟唇吐出兩個字:“謝謝!”
“應該的。”張尋答道。
“噢,剛才張公子說是一位沙老神醫替奴家治療的嗎?”柳墨林問這話時蒼白的面頰上似乎隱隱泛起了一絲血色。
“是的,是沙老神醫。”張尋簡簡單單回答,不疑有他。
其實,柳墨林哪裡是沒聽清“沙老神醫”這四個字,只是聽清之後馬上想到有男子看了她左肩下的刀傷,而且自己又是由張尋這個素不相識的男子帶來療傷的,不禁芳心大窘,心中慄六,一時不知如何自處,小小的潔淨無塵的病室內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好在沉默很快便被一陣細碎腳步聲打破——湖藍色的湘繡門簾動處,進來一位一身玄衣玄裙,頭上白髮婆娑,容色慈祥和藹的老婦人。她的手裡端著一隻冒著熱氣的小碗。
“啊,柳小姐,真是吉人天相,你總算醒過來了。來,快把這劑藥喝了,老身保證你再過五、六天就能痊癒。
張尋見柳墨林雙眸中含著疑惑與驚奇,忙介紹道:“柳姑娘,這位便是妙手回春的沙老神醫。這三天,多虧沙老神醫的細心調治,姑娘的傷才能有今天的起色。”
“啊,您……您……您就是沙老神醫!請受小女子一拜!”柳墨林說著便欲下床行禮,誰知一個踉蹌,差點撞翻了沙老神醫左手中的藥碗。老太太忙伸右手扶住她,護著她重新躺好,愛憐地嗔道:“看你這姑娘,傷還沒好利落呢,動彈什麼?你要是再跟我沙老太婆來這些客套,我就要把你趕出去啦!要知道,我沙老太婆平生最討厭你們漢人這些繁文縟節的客套!”說著把手中藥碗放到柳墨林嘴邊。
病床上的柳墨林抱歉地笑了笑,像一個慈母膝前的乖乖女,很快地喝完了沙老神醫手中的藥汁。她一邊喝藥,一邊暗自慶幸醫生是位女子,圍繞心中的那股鬱郁的羞怯之慮倒去了大半。其實,她並不知道張尋最初發現她受了傷時,早就顧不得禮節,在她肩下傷口處敷過金創藥了。但他是在孔子故里曲阜長大的,心比較細,重入辰州以後,特地找了這家城內獨一無二的女醫生診所,為柳墨林減輕了許多心理上的負擔,更值得慶幸的是,沙老神醫的醫術高明,醫德高尚,是位難得的有道長者,連柳墨林對她也頗有孺慕之情,醫生和病人之間相處得十分融洽。
這以後的幾日裡,張尋、柳墨林和沙老神醫三個人便是在一種極其快樂融洽的氛圍中度過的。藥香加上飯菜之香,使得柳墨林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當柳墨林知道沙老神醫孤身一人,膝下並無一兒半女,也從未收過徒弟之後,她更倍感自己對這位萍水相逢的異族老太太有著一種說不出的依戀之情。她身體剛恢復到能下床走動時,便搶著掃地抹桌子,收拾藥箱藥罐子,逗老太太開心。張尋見她這樣,心中也大為高興,而自己西行尋父的念頭又;牢牢地佔據了他的整個身心,於是,他不再顧慮柳墨林的處境,在一日午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