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沒有。金先生,這又不礙你。——你是以為出錯了,因為不專心?對不起,要是真把我辭退了——”
金嘯風不動聲色。
“你為什麼逗留在上海?”
“留什麼地方都一樣。我不吃飯不成?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說來說去倒迫我辭退你似的,我可沒工夫管這種小事。”
“那你管什麼大事?”丹丹問。真奇怪,她不怕他。一開始就不怕的人,從此就不怕了。——也許見他表現得很從容,膽子因而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便有這好處。金先生得不到奉承,反過來,他奉承她去了:
“看誰夠條件,就提拔他。”
“你如何提拔我?我懂的不很多,不過有機會,我肯學。學學一定會。”
“曖,我有說過提拔你麼?”
丹丹臉一紅,她掉進這個語言的陷阱中,有點負氣:
“那你讓我回去。”
金嘯風一直凝視著她,她一點機心都沒流露,不過像他這樣觀人於微的,他知道她有,她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以從緊抿的嘴角看得出,她是不妥協的,她將與誰為敵?說不定他拗不過她。
“他們喊你什麼?小丹?”
“不是小丹,是丹丹。”
“我就喊你小丹吧,你比我小很多很多。”
小滿、小滿、小滿。他想。
“對,你多大?”
“我太老了,不方便告訴你。”
丹丹忍不住,笑了:
“是不肯?那有什麼關係?不說就別說好了。我十八。”
金嘯風覺得有意思極了,才丁點大,自己那麼厲害人物,她被玩弄於股掌之上也是不會曉得。
不過,不知基於何種因由,他一意由她:
“你要啥?”
“你們上海最紅的女明星是誰?”
“段娉婷。”
“好!”丹丹奮勇地道出心事:“我要比她紅!”
“那當然,一捧你出來,就沒有段娉婷了。”
真的?丹丹的眼睛也閃亮了。
在這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最記得了,懷玉道:“——而且,我有人了。”
像自己的手無寸鐵,憑什麼力爭上游?一定是個吹捧的人。她不是不明白,如果沒有權勢的支撐,她永遠是人海中一個小泡泡。
金嘯風一直凝視著她,他盤算著,然後故意道:
“不過,你不是我的人,投資重了,怎麼翻本?”
“我拜你作乾爹好不好?”
“哈哈!”金嘯風大笑:
“我不收。收了你作乾女兒,以後連一句打繃的話都不能說,那多煞風景!真是沒賺頭。”
丹丹一聽,臉色一變,青紅難辨,手足無措,什麼叫“賺頭”。
她如一頭被觸怒的小貓,於風平浪靜時,使使小性子無妨。一旦怒髮衝冠了,尾巴的毛都給豎起來,目中流露一點兇光,呶牙脈齒,自保地:
“我是不肯的!你別仗勢欺負人!不要你棒了,大不了我走,你跟天橋的流氓有什麼不同?”
說著便悲從中來,哇哇地哭,一來便著了道兒,被迫良為娼:“放我走放我走!我不肯!”
“別哭,”金嘯風笑:“肯什麼不肯什麼?真傻。”
“你們都是這樣!上海淨是壞蛋!”
金嘯風由她鬧了好一陣,無動於衷地欣賞著,待她稍好,便覷難時機,道:
“咦?你也十八歲,不是八歲。我要費勁捧紅一個人,當然有目的。——你儘可以不答應,難按你脖子硬要你點頭?噴噴,啥事件篤子念三的?”
丹丹抽噎:“對不起金先生。”
“小丹,這樣的跳幾個舞,也是鞋內跑馬,沒多大發展。在上海,差不多有一萬個,跳跳就到三十歲。賣大腿還賣不到三十歲呢。女孩子也只是幾年的光景。”金嘯風很有興趣把她給栽植出來,看是一朵什麼樣的花兒,她有潛質——也許後來會原形畢露。就憑這豁出去的膽色。一個有膽色的美女,總比沒膽色的美女更要好看點。
“我就賠一記吧,小丹。你當我是墊腳石。我鈔票太多,花不了。”
“我是不肯的。”
“以後再說,”金嘯風一笑:“只一個條件;你跟定了不會跳槽?”
“不會!”
“好,一言為定。”
滿腹疑團的丹丹走後,金嘯風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