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跟在小姐身邊還是太短了。小姐她只曾在禮儀規矩糊塗過,從不會再這種問題上犯錯。如果小姐說了是永寧山,那麼,眼前這座山,它一定會被改名……”
“還有……李少爺。”梔子繼續說道:“他和小姐一樣,都是很神奇的人……”
粉蘿沒有接話。她不知該怎麼接。
就如梔子所說,她跟在小姐身邊太短了。她會認真去做小姐吩咐下的每一件事……只是,她這個小姐……怎麼說呢?有時候,她看著小姐站在夜色中,總會覺得她的小姐不是這世上的人
這讓她恐慌。
不過,想到自己這幾年的經歷,想到在田莊上的弟弟驕傲地宣稱他學成了做鐘錶時,她的恐慌全部變成了敬畏,和深深的仰望。
而眼前這個,她的前任,應該是最能跟上小姐所想的小姑娘,她卻將不再跟在小姐身邊……
“格格……”
“粉蘿姐,我還不一定能當上格格呢,你別這樣叫……”梔子淡笑道:“梔子註定要死在這裡,你可以習慣著稱我芊芊姑娘……”小姐說的很是,大清宗室格格,如蘭兒那般順利的,能有幾個?絕大多數,都是遠遠地去了草原,此生再難回到京城……
“芊……芊芊姑娘,”粉蘿輕聲道:“王爺來人傳了話,說您的奶嬤,以及您的貼身丫鬟喜玉已經在保定府上的一家客棧中等您,囑咐您這兩天儘量將您的資料記準了……李少爺也傳了話,說如今不便來見您,請您體諒。”
“哦。”梔子淡淡了應了一聲,問道:“那,粉蘿姐,我的死期是在哪一日?”
死期……她竟用瞭如此刺耳的字眼……粉蘿抿了抿唇,答道:“按照計劃,您面上的紅斑會在後日一早徹底消退。明晚深夜會宣佈婢女梔子不幸離世,因天花傳染,所以遺體將連夜焚燬,骨灰後日葬在泰寧山下。”
粉蘿將“婢女梔子”四個字咬的有些重,但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強調這四個字是為了什麼……見到梔子沉默,她繼續說道:“同時在明晚,您將由李少爺派人秘密送進保定城,和您的奶嬤以及婢女會合。之後,奴婢就不知曉了。奴婢將在這裡一直待到三月底,才能再次返京……想必那個時候,芊芊姑娘您已經是位尊貴的格格了。”
梔子沒有說話。天地間只有看不見的風在安靜流淌……
次日傍晚,連續晴朗的天氣終於蒙上了一層烏雲,讓盼望了一春的莊戶人看到了希望,仰望天空時,無不露出了希冀的神采——若是再不下雨,地裡的莊稼便要渴壞了……
再晚一點的時候,風颳的大了起來。
風力從曬乾的竹子縫隙中擠進來,發出陣陣奇怪的聲響。
梔子的面紗已經摘去,整個人卻隱藏在黑色斗篷中,看不見她的臉。
從傍晚開始,她便坐在這間全部由竹子搭建的、她“養病”了五日的小屋中,靜靜地,一直到了天黑不見五指。
“芊芊姑娘,該走了。”粉蘿提著一盞小小的白色燈籠進來,給這個小竹屋帶來一點慘淡的白光。“李少爺親自來接您了。”
梔子無聲地站起來,默默地走了出去,走向黑暗中佇立的模糊身影,直到看見他溫和的笑容,竟是那樣讓人安心……
“芊芊小姐。”
聽到李言淡淡的帶著關切的聲音,梔子幹痛的眼睛中一下子溼潤起來,瞬間淚流滿面。
“好了,明天就是新的人生了,哭什麼。”李言輕輕拍了拍梔子的後背,微微用力帶動她的腳步向保定城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想當初你找上門說要賣身為奴,你不知道喬喬那時候曾多恨你不爭氣……以她想啊,哪怕是你說去當僱工,她還能不要你,不發給你工錢麼?賣身賣身,將自己一輩子的命運賣給別人了,那是隻有傻蛋,只有無能的人才選擇的路”
“我……”梔子想說些什麼,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李言也不在意,繼續說道:“你能勇敢提出幫她賣布偶抽工錢,她一直都認為你是個聰明勇敢的小姑娘來著……後來她知道了,這世界容不下孤身一人,只有你靠著我、我x著你才能生活下去……所以她絞了你的頭髮,想要一直護著你……”
說到這裡,兩人之間有了一陣長長的沉默。
身後突然有火光亮起,燒亮了漆黑的夜空。有粉蘿壓抑的哭泣聲順著風聲傳過來。
梔子停住了腳,艱難地轉回身,看著她幾日所住的竹屋在大火中燒起來、燒起來,看見粉蘿模糊的身影跪在竹屋前,終是膝下一軟,衝著大火跪了下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