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女人手急眼快,搶先接過去,說:“錢到他手,都得抽了。”
姚連富搓著手說:“你咋也得給我兩個零花呀。”
小個子女人沾著唾沫把錢數了三遍,狠狠心遞給丈夫一塊錢。姚連富說:“那……那小蓮買衣服錢呢?”
小個子女人也夠精打細算了,說:“孫家大院有的是錢,能讓她光著身子?她伺候的人家,還不賞她幾身衣服?”
“你們回頭告訴小蓮說,明天隨拉圓木的大車去鎮上。”羅三沒想到輕而易舉地辦成了這件事,他要趕快回去,向白樹坤報信,興許還能得些賞錢。
第二天一午,姚翠蓮挾著小包,穿乾淨的衣服,爬到木頭車上,當父親對她說起去孫家大院的事,姚翠蓮很痛快地答應了,說實的,她不願孤單單一人去從未去過的地方,雖然,她聽人說過,太平鎮又大又熱鬧。但她明白,父親和後媽已收下人家的錢,她若不去父親和後媽都不會答應的。尤其後媽,姚翠蓮最怕她,常挨她的打,後媽個子小,打人卻很有辦法,長著長指甲的手,專伸到姚翠蓮衣褲裡抓,她知道姑娘大了,不會解開衣懷讓人看傷痕的。姚翠蓮去太平鎮,就是要躲開後媽,她常想,不挨後媽打罵,她去那兒都認可,她捨不得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對父親,她不大惦念,後媽打她,父親看見了裝著沒看見。
一串大車在山路上盤行著。
姚翠蓮坐在木頭上,回望著,七里河已隱在大山中了,她心裡壓上塊石頭似的發沉,她在想,她要伺候的闊小姐是怎樣個人呢?會不會象後媽那麼厲害。至於幹活,吃苦她都不在乎,她想與同坐在一個車上的那個漢子說說話,可一看那漢子滿臉橫肉,懷裡抱著匣槍,她不敢出聲了。
太陽昇到頭頂,大車在一個嶺下停住,人打實,馬喂料。
車老闆遞給姚翠蓮一個高梁米麵餅子,姚翠蓮說不餓,又還給車老闆,而後下車,前後看看都有人,便去不遠處的林子,解過手,悄沒聲地回來,剛走到她坐的大車旁,聽車那邊挎槍的漢子正與幾個車老闆說著什麼。
“那丫頭還不知道?”
“白隊長明媒正娶她不行嗎?”
“我們隊長能娶個山裡姑娘,還不是圖個新鮮,玩夠了,往福春院一送。”
“當窯姐兒?”
姚翠蓮聽了,腦子轟的一下,腿一軟癱倒了。
挎槍的漢子聽動靜轉過來,這才發現姚翠蓮在車另一邊。
姚翠蓮再沒見過世面,也聽說過什麼是窯姐兒,原來她不是去當伺候人的丫頭,而是……她想起昨天碰到白樹坤的情形,那樣看著她,問她的話,他是想糟蹋她。姚翠蓮渾身打個哆嗦,猛地站起來,順著大車來的路往回跑。
挎槍的漢子問:“你……你上哪兒?”
姚翠蓮顧不得也不想回話,她明白了,這個漢子是專門押送她的,她要跑,跑回家,此時,家對她來說是最安全的。
挎槍的漢子醒過腔,撩開腿追來,他受白樹坤指派,把姚翠蓮帶到鎮上,在大院外給她安排個住處,待白樹坤回來再說。姚翠蓮真跑了,白樹坤能饒過他嗎?
姚翠蓮畢竟是個女人,不一會兒被那漢子追上。
“你這丫頭想幹啥兒?回去。”
姚翠蓮掙扎著喊:“不,我不去,我不去太平鎮,我不去孫家大院了。”
“這時候由不得你了。”
姚翠蓮哭了,哀求著說:“大叔,你行行好,讓我回家吧。”
車老闆們圍上來,知情者同情,不知情的面面相覷。
挎槍的漢子衝車老闆說:“都是你們胡咧咧,快幫我把她拽到車上。”
姚翠蓮哭著說:“大爺兒,大叔,我是被騙來物,你們幫我說說情,放了我吧。”
有個車老闆說:“這事兒是說不過去呀。”
挎槍的漢子罵說:“媽拉巴子,你少多嘴,這丫頭跑了,白隊長把你們大車都扣下。”
車老闆不敢出聲了。
姚翠蓮抱住路邊一棵樹不鬆手。
挎槍漢子性起,把姚翠蓮輪倒在地上說,拽根繩子,要把姚翠蓮捆起來。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六匹快馬從西面奔來,當頭披著紅鬥蓬,騎匹白馬的是林小鳳。她去猴子嶺,那兒有個綹子請她去作客。
姚翠蓮見有過路人,大喊著:救命,救命啊。“
林小鳳勒住馬頭,厲聲問:“青天白日,競敢欺負一個女子,好大的膽子。”
挎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