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宅子四周都是叢生的雜草,青苔甚至爬上外牆。第一天入住,因為小島剛經歷了颱風和豪雨,花園裡一片骯髒的泥濘。我只能踮著腳尖,踩著磚頭走進去。沉重的箱子勒著我的手心,紅而灼痛。我忍不住要落淚,跟了他,是幸福還是倒黴?
宅子有三層,從裡到外都冒著一股子陰慘慘的潮氣。牆壁上泛著一塊塊的黃,一摸,就是一手溼漉漉,似乎這些牆總是在哭泣。窗戶小而窄細,全都推開也透不進多少陽光,玻璃更是模模糊糊地不透亮。這裡的樓梯都是木板鋪的,滿屋子一股朽木味。也是年久失修,踩上去讓人心顫。不過倒有一段是新鋪的板子。我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回答含糊,只說那幾級樓梯是自己塌的。
……我放好行李去按電燈開關,幾乎要哭出來了——這宅子看著獨門獨院似個別墅豪華,其實金玉其外。裝得竟然是最破舊的老式吊燈,一根晃悠悠的破電線拴著個孤零零的小燈泡,發出的光芒都黯淡極了。海風一過,燈泡就開始左右搖擺,橙色的光芒也跟著晃盪,屋子裡一切陳舊的事物都在這種不安的明暗變換間沉默著,似乎它們都長了眼,一起呆呆地瞪著我——鬧鬼一樣心慌。
……住了一週,發現這裡大部分的房間都上了鎖,打不開門。他說他父母故去後,就再沒人進過那些房間。鑰匙丟了,鎖也鏽死了。而且進去了也沒什麼意思,都是老傢俱和厚厚的灰塵,還需要費力去打掃。
但是,無論白天還是晚上,我總能聽見某些緊鎖的房間裡,有不同尋常的動靜……
……本來我不想住在這裡,但他說為了避開他老婆,我住在這裡是最合適的。他說他老婆不喜歡這裡,因為人跡罕至,孤獨沒有競爭力。還真是個女強人。我想,就是因為太注重事業,才會在愛情中落敗,讓婚姻出現危機吧。雖然他還沒說要和他老婆離婚,但是我看也不遠了。
……在這裡住了一個月了。我發現這裡真的太清淨了。很少有外面的人光臨這個小島,就連附近的島民互相來往也少,幾乎沒多少人能互相熟識。
島上有不少老宅,它們的主人早就離開島嶼,在陸地上安置了穩固的新房,也就是盛夏為了避暑,才回到這裡呆幾周。平日這些房子都是空置的。因此也少不了“鬼”故事。聽說有一戶人家走的時候趕上全島的民用電路跳閘,一盞燈沒關,家裡人就離開了。結果來電後,可想而知,島上的人都看到一棟空房子亮了好幾宿的燈,幽幽一盞不滅,很嚇人。不過這畢竟是一個誤會,恍然大悟後,人們都會心一笑,忘記了恐懼。
但是,現在我卻開始恐懼了。
那天入夜後,實在悶得慌。我決定出去吹吹海風,沿著小路,我走上了在那座海邊的斷崖,站在頂端的平地上環視四周——可以看見全島,但是發現不了多少光點,島嶼的一大半都是黑漆漆,零星幾點燈火在樹影中綽約。當時就心涼了,一股子冷風沿著小腿爬來爬去。忽然一個潮湧,耳朵裡塞滿了漲潮時隆隆的聲音,在這空寂的夜裡,仿若萬馬奔騰。我的腳下陣陣發麻,不禁回過身,小心地看著崖壁之下——奔湧的潮水泛著白濤,一次次拍岸而來,彷彿挾帶了滔天的憤怒,要推倒我身處的這座高高斷崖。我有些暈眩,只想,若是掉下去,豈不被潮水吞沒,立刻沒了性命?
因為頭暈,我閉上了眼,扶著地面,穩住了平衡,再睜開的時候,我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個人。
下面怒吼的潮水中央,站著一個人!
夜色朦朧中,我依然看清那是一個長髮的女孩,她一動不動地站著——不知是站在海面上,還是沒了半身。我只看到激烈的浪花拍打著她,就如同拍打在一團空氣上一樣。她仰著臉,似乎是在看天,長長的頭髮在呼呼的海風中飄散。伴隨著轟隆的波濤聲,我聽見一個細細的聲音,時高時低,忽起忽降。
這是歌聲。
當時,我恐懼到全身都被麻醉了般,眼睜睜看著那女孩隨著潮水的上湧而上升,離我越來越近。她的臉被蒙在一堆稠糊的事物後——看著好像泡爛的紙般。嘴的那個位置在動彈,隨著歌聲的起伏而動。我開始顫抖,雙腿卻不聽使喚,我試圖用手臂爬下去或者乾脆就滾回去的時候,那女孩突然撥開了眼睛上的紙漿——直直地瞪向了我!
“沒了。”齊姝琴平靜地說,岑曼麗還在不甘心地將列印紙翻來覆去,試圖找些線索,紅色的列印紙映了她一臉和一眼的通紅,在陽光下濃豔著。齊姝琴默默地望向這張列印紙,心裡升起一絲絲隱憂。
“怎麼回事呢?”岑曼麗愣愣地問,“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