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等人身前那不斷隆起的地面終於裂開,伴隨著一陣陣陰風,數丈數十丈方圓大小的土地如水中的落葉一般輕飄飄的往上翻轉,在這些泥土的裂縫裡,不斷有不同的墓碑顯露出來,往上升騰。
這些墓碑出現得越來越多,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無窮無盡,也要形成一座完全由墓碑形成的巨山。
澹臺觀劍先前一直不明這雙方的身份,只是保持著警惕,卻並沒有任何插手,但此時看到這些不斷湧現的墓碑的瞬間,他的心中卻是一動,瞬間想明白了這些墓碑代表的是何人。
身穿藍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手中本來已經出現了一道銀色的長劍,銀色的劍身上的符文就如一座月宮,在符文間流動的元氣就像是真正的白雲在流動。
當看到這些墓碑的瞬間,他的面色變得比這些白雲還要雪白,面上原先對丁寧等人的恭謹神色驟然變成驚惶,一聲淒厲的驚呼從他的唇齒間噴薄而出,他眉心裡那條銀色的光條猛然擴張,就像是一隻銀色的豎眼要睜開。
六道銀色的劍光同時在他的身體兩側閃現,接著如孔雀開屏般散開,散開成千萬片銀色翎毛般的劍片。
千萬片劍片在空中發出恐怖的破空聲,形成了巨大的光瀑,轟向地面,然而與此同時,這名身穿藍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的身體卻像是違反了這自然的法則一樣,強行扭轉了落勢,反而以驚人的速度往上方的天空彈飛出去。
他要逃。
原本他想要偽裝成丁寧這一邊的人,然而地下這人卻很乾脆的要殺死他,而且地下這人的身份,讓他根本無法辯駁,根本無法讓丁寧等人再相信他。
一塊塊墓碑的末端繚繞著黑色的煙氣,就此漂浮了起來。
丁寧等人的上方,全部都是懸浮著的墓碑。
接著這千萬片銀色的劍片便和這些墓碑相撞。
無數令牙齒髮酸的爆裂聲響起,這些墓碑在空中懸浮著,不停的晃動著,表面一剎那爆開無數團銀色的火光,就像是千萬顆星辰在幻滅。
身穿藍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的身體在空中扭曲著,抖出無數團影跡。
他發現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原路退出,逃出這個足以困鎖八境的千山困局,但是讓他心情略松的是,他不惜本命元氣施出的這一劍終於暫時擋住了地下這人的攻勢,接下來他哪怕在這千山之中迷失,便至少不會馬上被這些人殺死。
然而他忽略了一點。
地下那人此刻的確已經拿他無可奈何,但是場間還有一名和世間所有劍師都不同的存在。
澹臺觀劍抬起頭來。
他伸手出劍。
就好像只是一個純粹出劍的姿勢,好像什麼都還沒有做,但是天空裡那名身穿藍色袍服的中年男子便已經驚駭的一聲尖叫。
他的胸口和背後涼意透出,一團血霧已經從他的胸口和背後同時湧出。
澹臺觀劍手中的劍光消失。
因為太快,以至於都沒有人能夠看得清他的本命劍是什麼樣的色澤。
“你殺了他。”長孫淺雪看著空中那名如隕石般墜落的身穿藍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對著澹臺觀劍說道。
這像是廢話。
那名中年男子心脈盡碎,就算不馬上死,從這樣的高空墜落,身體恐怕也會摔得四分五裂。
但是澹臺觀劍明白她的意思,他之前出劍對付那些宗師,只是刺穿對方的氣海,讓對方失卻戰力,卻是留對方的性命。
“孔雀翎,這是獨孤候府的人。”
澹臺觀劍看了她一眼,解釋道:“但是他偽裝成流雲宗的人,流雲宗宗主陳關鶴和林煮酒是舊交,也為巴山劍場戰死在長陵那一戰裡。”
不殺,是強者對弱者的憐憫,殺,則是這人的行為太過卑劣。
若是這名不知名的藍袍男子直接以敵人的身份前來刺殺丁寧,澹臺觀劍可能會留他一命,然而想用換取信任的方法來尋找機會殺死丁寧,這便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長孫淺雪點了點頭,“孔雀翎唯有獨孤候府最重要的數名人物才有資格修習,所以獨孤侯府的選擇是成為我們的敵人?”
丁寧沒有回應什麼。
這些侯府在元武登基前三年便大多做出了選擇,過了十幾年自然大多不會改變當年的選擇,這是可以預見的。只是他忍不住想到岷山劍會里面的獨孤白,不知道那名年輕人如果知曉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又將做如何的選擇。
他頭頂上方漂浮著的那些墓碑悄無聲息的消失,一道道黑氣朝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