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必須從統帥的位置,從整個帝國的角度來看待事物。”
“這個沙盤裡現在演化的只是戰鬥,但這場大戰付諸舉朝之力,勝負的結果,便決定帝國的命運。和整個帝國相比,這裡面每一面旗幟雖然代表著數千甚至上萬人的生死,血流成河,屍骨成山,但還是太過渺小。”
司馬錯的目光脫離了扶蘇的面容和眼前的沙盤,投向營帳外的夜空,停頓了數息的時間,才接著慢慢說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趙沐才是我最忌憚的對手,因為他只會計較最後的勝負,不會計較過程。唐昧這個人,便和你的性情有過類似,太過在意這些人的生死。”
“每個王朝都有諸多強大的修行者,無數能征善戰的猛將。作為統帥和你所處的這個位置,你所要把握的,便是全域性的走向,打仗自然會有這些人去打。”
司馬錯笑了起來,“就如現在,你只要確定唐昧統帥大楚王朝全軍會有什麼問題,你現在能否看得出,由他來領軍,這全域性之中,楚軍已經存在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如果你不能看出來,那統帥就沒有意義,下達的任何命令也沒有任何意義。或許這些旗幟代表的軍隊絕大多數都打贏了戰鬥,但最後你會發現你莫名其妙的輸了。”
“弱點?”
聽著司馬錯這些教導,扶蘇怔怔的看著沙盤,卻是始終無法看出司馬錯所說的楚軍已經存在的致命弱點在哪裡。
“戰線越是複雜,拖得時間越長,變數就越多,隨著燕、齊以及巴山劍場那些人的進入,對我們便越是不利。趙沐自留楚都穩定後方局面,推舉唐昧為統帥,是唐昧的領軍方式,會很自然的做到這點。”
司馬錯收斂了笑意,陰寒的緩緩說道,“但他這樣的領軍,存在的致命弱點便是糧草。楚軍雖然準備了一個冬季,但糧草相應我們卻始終不足。越是細碎的戰鬥,糧草運送和儲備的路線便越多,越容易出現問題。只要能夠發覺這一點,所有的命令,便只需都針對這一點。”
扶蘇呼吸一頓,他終於有些明白。
司馬錯淡漠的接著說道:“糧草糧草,有糧也需有草,今夜下達的所有命令,我方看似連波親率的五萬虎賁軍動向最大,但實則只是為了牽制楚軍大部,關鍵只在那些小旗,許多楚軍儲備的草料會付之一炬。即便是魏無咎所率軍隊朝著綠河子草甸的行進,也只不過是一招誘棋。許多強大的修行者在戰局之中的作用,往往是用於牽制和保護一些將領,有些時候,決勝反而不在於這些人之間的戰鬥,反而在一些不起眼的軍隊收割到的勝利。”
……
雪谷關。
沙盤上很不起眼的一處。
陰山一處曬不到陽光的山谷通達到此處,因為曬不到陽光,所以即便到初夏時分,這個山谷內裡都覆蓋著一層白雪。
這處關口位於大梁郡北部,因為已經太過偏遠,只是防範一些關外的流寇,所以只是在山谷出口位置建立了一座石城,原本只有駐軍四百。
然而就在數日之前,有一些大楚王朝的貴族極其隨從到達了此處,加上督軍一共七百餘眾。
這些貴族都來自楚都郢的周遭地區,都屬於家族門閥有些勢力,但是勢力卻不足以強大到讓鄭香妃有所留情。這些貴族裡所有可以參加戰鬥的人員全部被整編成軍,只有那些無法隨軍的老弱婦孺留在了都城,被妥善“照料”。
在奔赴到前線之後,這些貴族整編成的軍隊又被分割分派各處,最終派到雪谷關的這一批人的戰力極差,至少遠不如這裡的四百駐軍。
這裡原本的駐軍對這些貴族原本就沒有好感,又生怕這些人叛逃,所以這些人到達這裡之後,又被五人一組,由一名老軍統御。
這裡的許多尋常老軍,也頓時成了“伍長”。
這夜負責前哨守望的“伍長”宋惟正是這樣的一名老軍。
所謂的前哨,只是在雪谷一側山坡上的一個隱蔽營帳,堪堪容納六人團坐。
即便為了抵禦寒意,六人擠得很緊,依靠各自身上的溫暖取暖,但是宋惟依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統御的這五人的敵意。
“只要小聲些,這谷裡的風聲足以掩蓋我們的說話聲,厲害的修行者也聽不出來。不說點什麼,便容易犯困,不如聊聊?”
這名面上的肌膚被風霜和高原的日光摧殘得如同樹皮一般的老軍搓了搓手,主動說道。
沒有人應聲。
宋惟不以為意,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滿,誰都想錦衣玉食的好好過著安生日子,誰想到這裡來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