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受人請託,在方才茶棚裡那位揚州來客面前,宣揚一下燕開庭的紈絝行徑。那外鄉人是揚州著名法器製造商“冶天工坊”的少東家,剛剛成年,正在遊學各地,一方面增廣見識,一方面考察各地供應商和潛在協作夥伴的產業情況。
話說到這裡,此事看起來就是一樁商業競爭的常見手法。
事實上,觀風閣雖然販賣訊息,卻幾乎不接那些需要動手的活。秦江這次路過玉京是有公事,訊息交易完成後,對方提了這件請託,中間人是他一個認識多年的朋友,又只需在出城路上耽擱一刻鐘功夫,就順手應了。
秦江原本只將這看作是個嚴重一點的惡作劇,又親眼看見燕開庭當真鬧市縱馬,那麼給一個地方紈絝添點堵,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他的修為放在任何一個非修士城市裡,都能與那些名門的長老平起平坐,根本不懼燕家事後追究。
誰知道沒碰上正主,卻一頭撞在眼前這尊大神手裡。
不過秦江在此關頭,仍是謹守行規,雖說明了事情始末,卻不肯供出委託人和中間人的姓名和身份。
付明軒倒也不為己甚,只問明請託方是東城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貿易行。
然則這種鋪面多如牛毛,一時也分不清是誰家的外圍勢力。若順著燕家競爭對手的線追下去,或許能扒拉出來幾個嫌疑者,只不過是不是障眼法就不好說了。
“接下來就請秦上師到舍下做客數日,也算我們在玉京相遇的一場緣分。”付明軒嘴上說得客氣,卻改變不了他用的是肯定句式。
秦江早有心理準備,明白自己這次恐怕無法輕易脫身,“小有門”核心弟子出身地這種訊息,哪是那麼容易聽得的?他也不做多餘掙扎,應下後就往門外走去,那裡已經有人等著接他。
付明軒坐在原地沒動,像是還準備再待上一會兒,“秦上師知道這玉京城裡,還有其他有趣的事嗎?”
秦江停了一停,道:“左上三,右四。”
付明軒本是順口一問,沒想到秦江真給了他一個答案。
第三章 裘馬輕狂(下)
茶棚左側是一家品級不高的飯店,但這個位置的客流量大,也造了有三層高。第三層全部是雅座包間,這個時候不是飯點,雅座裡基本沒有什麼人,右邊第四間也是空著的。
以付明軒的修為,周邊一定範圍內的環境全在他耳目之下,最初清查周邊時,並沒發現異常。但既然秦江說了,那應該就有些什麼。
秦江在觀風閣地位頗高,能認出很多特殊人物,肯定是看到了哪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付明軒心念一動,意識再次掃過。
此刻飯店整個第三層樓都沒有客人,連跑堂夥計也一個沒有。不過得了提示,他又重點關注,就發現那個房間並非空無一物,有個隔絕聲音和氣息的法陣在運作。
這個法陣不算什麼高階術法,都沒有隱匿自身的功能,更多像是塊告示牌,向外界表示出一個不想被打擾的意思。當然對一般人是足夠了,普通修士除非走到房門口,否則離開十多米就覺察不到了。
法陣的特徵很鮮明,顯然使用者並沒想如何掩飾身份。付明軒意識一動,叩關而入,果然法陣裡一道意識開關而出。兩道意識一個觸碰間,就互相明瞭了對方身份。
這種驛站飯店的包間除了清淨,就沒什麼優點了,陳設簡單得近乎簡陋。這一間也不例外,泥牆粗糙地刷了一層白粉,沒有任何裝飾。房間中央擺了一張八人方桌和配套圈椅,樣式是仿的青州“瑤臺”高階款,可用的木材就差多了。
房間裡坐了四名男女,都頗年輕,均是姿容出眾之輩,舉手投足間有種說不出的氣質。身上的服飾和攜帶的器物低調講究,識貨的人一看就知是名門子弟。坐在這簡陋的小屋中,讓人腦海中立時跳出蓬蓽生輝四字。
上座是一名年輕男子,高大英俊,肩寬腰挺,氣度從容不迫又不容置疑。這是久居人上,又執掌重權的人物才有的威勢。
他手中拿著個白瓷茶杯,卻一次也沒放到嘴邊,進屋之後也很少說話,一直在聽三名師弟師妹聊天。這時忽地抬頭,道:“被人發現了,走吧。”
兩名師弟平日裡唯他馬首是瞻慣了,當下亦無二話,利索地站了起來。
在場惟一的女孩子年紀也最小,聞言卻是奇道:“這種小破地方,也有人能隔空發現大師兄的符陣嗎?”
年輕男子沒有回答,只問:“時間到了沒有?”
右邊一名身量瘦長的男子恭